没过几日,知岳楼重新开门迎客,场面热闹,仿佛之前的两次搜查与一次查抄对其并未造成影响。
众人见被火速重新装潢的门店已是赞叹,又见顾淮已知岳楼老板的身份为大家祝酒,意气风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门道。
由于东宫对知岳楼的查抄涉及了多项罪名,需付有司审判,都城众人便知道了知岳楼几次主人更换的内幕。
若是原主人顾淮直接与夫家亲戚对簿公堂,有那封信在,恐怕要扯皮许久。而知岳楼一经东宫查抄,便省去了这一步骤。
既然“公道”不站在原主人那一边,东宫便将知岳楼拿过来,再分配给已投入自己麾下的原主人,物归原主的最终目的便达到了。
在实切的利益面前,顾淮很快就想明白了,对于东宫的处置欣然接受。
但有人接受不了。
比如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康王与雍王。
朝堂之上,二人的党羽分别对东宫进行弹劾,直言其为了夺取百姓钱财,利用特权对酒楼进行查抄。
“帝女,你是如何想的。”龙椅之上,皇帝发问道。
“胡言乱语罢了。”
“那你跟朕说说,知岳楼主人所犯何罪?”
若不是在现场见皇帝天威,只凭这些话,朝堂中人还以为皇帝是在跟帝女商量。
事实确实如此。
皇帝从未将帝女看作自己的继承人,他心里明白,自己这个皇帝的身份是先女帝用来掩人耳目设置的,他只不过是女帝与其孙女景琬之间的一个桥梁。
简而言之,现今皇帝的存在就是在帝女景琬羽翼尚未丰满之前,占下这个位置,不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因此,皇帝与景琬之间的相处模式,更多是井水不犯河水。
“禀陛下,抄家之日,东宫已公开宣告其罪行,瞒报税收、私藏禁物、礼仪僭越等,桩桩件件皆有迹可查。”
“瞒报税收,确实当罚。”
皇帝自己是权力的中心,对于康王雍王与景琬三股势力之间的针锋相对,他并非全然不知。相反,站在高位上,皇帝能以最佳视角看到朝堂势力的波动,他只是选择置身事外。
对于东宫查抄酒楼一事是否存在徇私枉法之举,皇帝久违地干涉了。
他可以不在意宗室夺权,但他在意民生安稳,在意百姓是否因朝堂争斗而蒙受冤屈。
“帝女并未辜负先帝所赐特权,不错。”
提到先女帝,康王雍王总算偃旗息鼓,虽然二人政见多有不和,但有一点却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就是皇帝十分在意先女帝。
他们过去曾多次陷害景琬,有些确实损伤了东宫元气,有些无功而返,但终究未动摇景琬的地位。
先女帝虽然死去,但她仍然是景琬的靠山。
下场后,康王先行离去,不愿做口舌之争,而雍王却不禁在景琬路过时揶揄了几句。
“帝女好生威风啊!”
景琬正在下台阶,闻此言,头也没转,从容回应道:
“高祖遗泽罢了。”
景朝高祖起兵之前查抄了辖地之内多个大户,积攒起了义军的底子,景琬此言将自己与之相提并论,自己都觉得大言不惭。
但她面上不显,轻飘飘的,好像是在对风说话。
而康王今日没有直接回府,他使唤车夫绕了一大圈路过东宫,掀起帘子对着东宫的大门啐了一口,连声道晦气,才回到自己府上。
景琬虽看着理直气壮,但自己心底也不认可这次的做法,可事急从权,她一定要拿下酒楼,这才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处置了顾淮的夫家亲戚。
“殿下今日上朝,可被问责?”
景琬回到东宫之时,路过庭院,见顾淮领着一帮小姑娘在那里品茗聊天,似乎在等自己,便调整好心绪走了过去。
没想到,一眼便被顾淮看出来了异样。
“多亏你的那些亲戚让我有罪可罚,查抄虽突然,但也算名正言顺。”
顾淮恭敬微笑,似乎很赞同景琬的样子,但她自己知道,“瞒报税收”是因为自己把持着账本,间接使那些人报了个假数;“私藏禁物”是自己先干的;“礼仪僭越”倒真不怪自己,酒楼中有些物品和花纹只有命妇才能用,谁让他们抢酒楼的时候没问清楚?
“殿下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