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呢?”
“我私下为她诊断过,她体内的真菌还处于稳定的状态。”罗拉仍在往前走,声音无波无澜,“放心,你交代我的事我有在执行,在我们有明确的计划之前,我不会让骨蚀病蔓延出去。”
安鹤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罗拉的后背,罗拉忽然停下脚步,快速扭头瞥了一眼安鹤的神色。
“安鹤,你在为她感到可怜吗?”
安鹤没有表情,反问:“你觉得她可怜吗?”
罗拉看了安鹤一眼,转过身,开始大步向前走:“她不可怜。在你了解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之前,我劝你不要抱有善心。”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太了解你。”安鹤耸耸肩:“组织没给我你的资料。”
罗拉没料到安鹤将话题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的背影顿了一下:“你会了解的。”
安鹤不再接话,两人沉默地走完了这条路。安鹤想,贺莉塔娜斯基女士的事,她还要晚些时候才有空处理。
……
当天安鹤便接到通知,指挥官伊德让她做好准备,下午跟着海狄探查第九要塞周围二十公里的情况,目标是弄清骨蚀者开始活跃的原因。
考虑到安鹤身上还带着伤,伊德特意嘱咐,只探查,不要和任何生物起冲突,有什么情况及时通报给荆棘灯来处理。
安鹤从办公室出来之前,伊德叫住她,将一支崭新的袖刀交给了安鹤:“欢迎你入队的礼物。”
袖刀很小,恰好可以装嵌在安鹤的护腕里,藏在靠近手背的那一侧。
“我在阿斯塔那儿也见过这种武器。”安鹤说。
“那支袖刀也是我送的。”伊德交给安鹤使用方法,“这样,甩动手腕就会弹出来。”
“谢谢长官。”安鹤试了一次,刀尖很锋利,只比钢针略宽,闪着寒光,真是件出其不备的暗器。
安鹤辞别伊德赶到进出口时,海狄已经等着那辆越野车旁了。
海狄又晒黑了好多,护目镜摘下后晒痕越发明显,黑白的肤色在她脸上各自为营,一分为二,像唱戏的面具,也正因如此,她笑起时一口白牙特别醒目,有人会觉得这样滑稽,但她本人并不在意。
车上又加装了一些防护刺,此外,车子尾部的排气管处,还多了一个喷火装置,海狄说,这是防止骨蚀者“咬尾”。
安鹤坐上副驾,她换了一身新的衣服,旧衣服交给专门负责修补的后勤了。安鹤将绷带扣紧了一些,问海狄:“所谓的骨蚀者活跃,具体是指什么情况?”
海狄扯开车门,坐上来,她没有立刻开车,而是先和安鹤解释:“你还没有系统地了解过骨蚀者,在以前,四阶骨蚀者通常三五只为一群,但一般而言,这三五只都是由同一个菌群分裂而来。不同的菌群之间会有抢夺资源的竞争,在竞争之下,荒原上不会有特别庞大的骨蚀者族群出现。”
“原来如此。”安鹤恍然大悟,“抢夺资源,指尸体和骨头吗?”
“对,它们以血肉为养分,以骨头为武器。几乎每一个四阶骨蚀者都会不遗余力地扩张自己的体型,有时也会吞并同类。”海狄瘪瘪嘴,“尽管它们的核心菌群特别小。”
“现在不一样了吗?”
“是的。”海狄继续说,“以前它们会游走在荒原各处,没有很固定的停留场所。送货的人,一般倒了大霉才会碰上它们。但是最近,却是百分百会遇见,它们扎根在各个要塞的交易通道上,少则三只,多则十几只,专门蹲守货运车。你们昨天杀的那三只,就是尾随着人闯进警戒线的。”
“这么说来,它们有组织了?”
“谁知道呢?”海狄耸耸肩,启动了车子,“这就是我们要查的事情。”
“死的人多吗?”安鹤问。
“不太清楚具体的数据,我们要塞的成员只是受了伤,但听说第七要塞和第一要塞都死了几个人,唔……”海狄挠了挠头,“我猜其它几个要塞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吧。”
海狄还告诉安鹤,每个要塞之间资源不共享,所以交易就变得尤为重要,要是货运被阻断了,其它还好说,淡水和食盐短缺相当于断了要塞的命。
眼下这件事非常重要,要么阻止骨蚀者截车,要么重新找安全的路线,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在海狄踩下油门的时候,安鹤已经习惯性伸手,抓住了车门上的凹陷。
车子往前开,海狄敲了下方向盘:“另外还有一件奇怪的事,要说骨蚀者拉走尸体也就算了,但各个要塞的人再去找遗落的物资时,物资也完全找不着了,这很少见。真是邪门。”
安鹤将围巾往上拉了拉,陷入了沉思。
她第一感觉,荒原上出现了未知的东西——或者说,未知的势力。
骨蚀者是不会带走物资的,它们还没进化到能使用武器的程度。那么,丢失的武器和汽油,大约是人类干出来的。
安鹤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出现了一抹红,她很难不想起骨衔青,那个女人太可疑了,明明拥有超高的天赋,却甘愿在荒原上当个游魂。
难道,除了十三个要塞外,荒原上还有一个神秘且庞大的组织?
骨衔青就是其中一员?
那,骨蚀者的异动,跟骨衔青会有关系吗——安鹤想不明白,这些菌群该不会也做噩梦?
怎么看都是天方夜谭!
安鹤及时按住了脑海中胡思乱想的念头,有什么疑问,等抓住了骨衔青再说。
她就不信,现实世界还会是骨衔青的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