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谢洵真的缘故,孙礼城一早就在门口等着,等到人来,就顺手带着他们一齐进了内里,旁的人瞧见了,估摸着知道是谢洵真来了,心里又激动又紧张,唯有角落里被经纪人骂的苏永满心愤慨。
“你还想演这部剧,我看你是痴心妄想,闲着没事招惹谢忡忡干什么?你不知道他和谢洵真关系好吗?谢洵真要是说句话,我看你还怎么在圈子里混下去。”经纪人看见他不满含恨的模样,冷笑道,“你还不服气?我是不想带你了,反正你合同要到期了,自寻他路吧苏大明星。”
苏永低着头闷不吭声,手攥得骨节发白。
经纪人看了他会儿又叹气:“我本来还说这部剧你混不上主角还能混个其他戏份多的角色看看,现在看来,希望也很低,但你还是试试吧,你不要去演许灿了,你去试试周立柏的角色。”
她把手里的号码牌扔到苏永怀里,摆摆手,面露疲惫地往外走。
苏永没跟上,过了会儿才抓着号码牌坐到一旁椅子上,脸上闪过阴狠。
……
试镜室内。
谢洵真坐到了李值旁边,台上有个奶油小生正在拿着台词本声嘶力竭地对着空气演戏喊话,看见谢洵真后卡壳一瞬,随后立刻继续说下去,只是气势没前面足了。
好不容易演完,他在台上鞠躬,眼睛都没看李值,而是看向谢洵真,张张嘴想打招呼,制片人就先一步开口:“好了,回去等通知吧。”
奶油小生面露失望离开,李值朝谢洵真打趣道:“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导演呢,不过你要是愿意转幕后拍戏,指不定下一个新锐导演就是你了。”
谢洵真淡淡地笑了一下:“没精力。”
离开谢忡忡身边,他的力气好像也被抽离了一部分,打不起太大精神,好在室内灯光多聚集在搭建的舞台之上,李值等人没太注意他的神情变化。
“你那小师弟呢?”李值左右看看,没看见谢忡忡,好奇。
他给赵午的试镜号码牌是八号,刚刚的奶油小生是七号,应该下一位就是谢忡忡了,怎么人没进来呢?
“赵午让他换身衣服。”谢洵真说着,微微抬起下巴,示意李值往前看,自己也坐直了身子,双手交握着立在桌前,靠着脸颊,视线专注往前。
谢忡忡走上台,灯光聚集,照亮他此时此刻的模样。
他换了一身衣服,里面是白t,外面是浅蓝色格子衬衫,敞开没扣扣子,下身搭了条普通的黑色直筒长裤。
蓬松散乱的头发被梳理得整齐柔软,黑眸白肤,站在台上,静静地看着台下的人,立在那,无端端叫人感到些清清冷冷的意思。
李值和孙礼城的神情同时微变,他们对视一眼,对谢忡忡的演许灿的意向程度更高了。
剧里许灿第一次从城市来到乡下,穿的就是这套衣服。
开头几个也不是没有投机取巧换这身衣服的,但都没有那个味儿,许灿不是自卑的,也不是腼腆的,他是一滩水,平静温和,摸上去又是冷的。
“你为什么一直在磨木头?”谢忡忡微微侧身,忽然对着台下的谢洵真说。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二人身上。
谢洵真没动,声音却变了,压得有些低,沙哑,像是许久没说过话。
“我在做椅子。”他说。
……
许灿是九月底,在夏季结尾,国庆之前来到的周家村。
他在学校闹出丑闻,被父母大骂后送到乡下外婆家暂住,但他来了之后的当晚,外婆突发性脑梗,送去了医院,父母扔下他又匆匆走了。
冷锅冷灶,许灿什么也不想动,饿了一晚上,他在屋子里睡了一夜,第二天被锯磨木头的声音吵醒。
他在床上坐起,下意识梳理了头发,又穿好衣服,才离开了屋子。
外婆家隔壁挨着一户人家,两家隔着两堵墙,墙与墙之间的间隙只有一根手指头的距离,但墙很高,近两米,许灿才一米七五,仰起头看见墙,也看见越过墙头的一棵柿子树。
翠绿的枝叶,繁盛而富有生命力,枝头坠着青色的圆润、结实的果实。
还未成熟的柿子。
锯木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尖锐刺耳,许灿拿出手机,现在才早上七点十五分。
大早上扰民。
许灿说不清是生气还是烦躁,或者说他只是好奇,所以他搬了个木梯,迎着清晨的薄雾水汽和日光,爬上了墙头。
他趴在墙上,看见了对面院子锯木头的人。
那是个穿着黑色背心,身材精瘦的男人,大约三十上下,面容沉静而英俊,手上动作娴熟地拉锯锯子,磨着一块深褐色的木头。
因为听到动静,他停下锯木头的动作,抬起头看向趴在墙头的不速之客。
“你为什么一直磨木头?”不速之客问。
男人沉默片刻,回答:“我在做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