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床上人毫无反应。她继续说。

“你爸爸这些年苦啊，幸好你回来了，我倒是不要紧，你让你爸爸怎么活。他晚上喜欢去阳台抽烟，你没事就去和他说说话。”

声音颤巍巍的，叫人心里发酸。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移动的脚步声。

过了好一会儿，躺在床上的人坐了起来。

他垂下眼，似乎有些触动。半晌后下床推开门，走廊没开灯，光线很暗。

程一梦神色如常地往阳台走，余光滑过黑暗，心中默数。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再加上卧室八颗，浴室两颗。

小小的家里，居然有不下三十颗监视器。

这些全都是依靠程一梦的直觉找出来的。他在副本里见了太多这种东西，普通摄像头几乎只要扫一眼就能觉察出不对劲来。

他收回目光，神色如常地往阳台走，直到看到那个正在抽烟的背影。

程一梦停下脚步，喊了声：“爸。”

对方回头看他，脸上露出笑容，脚边净是熄灭的烟头：“你怎么来了，一梦？”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您点事。”

程一梦在对方身旁站定，眺望着远处寂静的街景。

月光从高处落下，为万物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年轻人的侧脸朦胧在光中，连声音都显得几不可闻。

程父问：“你说什么？”

儿子歪头冲他笑了笑：“我是问，现在几点了？”

“马上就十二点了。”

“哦，那就对了。”

“对了？”

“滴滴滴滴——”

程父话音未落，程一梦的睡衣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响了起来。

同一时间，他的瞳孔猛然紧缩，从对方身上觉察出一种绝大的吸引力。不只是他，整条街道就像是下入鱼饵的河流般沸腾起来。

树上、小巷中、未开门的店铺里...

密密麻麻的红光交错出现，宛如从黑暗中浮出的鬼魅，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一个个苍白的圆润身影重叠在一起，不知是有多少机械警卫汇聚在这里。它们本来好好地隐藏着，却因为体内雷达的响动而不得不现身。

“机械三大守则。”

“第一条：机器人不得危害人类。此外，不可因为疏忽危险的存在而使人类受害。”

“第二条：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但命令违反第一条内容时，则不在此限。”

“第三条：在不违反第一条和第二条的情况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

“大白都没能反抗这种准则，看来你们也不行。”

程一梦侧首望向自己的‘父亲’，背后是不知何时走出来的‘母亲’。

两人都是熟悉的长相，慈祥衰老，眼底深处却都亮起了无机质的冷光。

恰如机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