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鸯往里走,有一架彩绘屏风,绕过屏风,是梳妆台,再往里是卧室,床榻很漂亮,鲛绡银纱幔帐,金线绣繁花,垂白玉串珠。旁有衣柜,皆姑娘家裙装。
及待看见裙装,则想到白日之事,便是妩玄着女装,顾婤盯着看。忱鸯心内暗暗想道,顾婤想来很是喜欢妩玄吧,那妩玄也的确好看。
生得乌润眉眼,白净皮肤,眼眸清亮,端的是风流清雅。常时着男装,矜贵俊美。今日着襦裙,雅致飘逸,娇俏清媚,怪不得顾婤一直盯着瞧。
衣柜里襦裙数套,忱鸯拣来一套穿了,到梳妆台前,照铜镜,看时,明眸皓齿,长眉凤目,眉目清隽而流媚,类少年的倜傥风流,又有少女之妩媚绮靡,清靥冷冽,薄唇高鼻,目清澈而幽深。
不禁暗想,我着女装,则不比李妩玄差,心内很是喜欢自己着襦裙的模样,思量到后院,让阿娘瞧瞧。
遂出门,来到屋外,听见不远处有脚步声,心内纳罕,自顾掔称帝,这相府就空着了,一个人也没有,此时又是深夜,却是谁人?
忱鸯赶紧躲起来,听时,只有一个脚步声,看时,已看见一个花朵般的俏柔身影,手里提着红纱宫灯,往顾婤的厢房去了。
潜至窗边,忱鸯自窗棂往里窥,屋里亮微弱灯光,这人坐桌案前,侧身对着窗边。只见她穿着杏花色大袖襦,绯红色长裙曳地,梳垂髻,青丝及腰,如云如墨,衣影妖娆,侧脸清艳。
只看侧影,便知是顾婤了。忱鸯在窗外窥视良久,觉得不妥,思量离开,这时,刮来一阵大风,哐的一声响,把宫灯吹翻,屋里一片黑暗,顾婤低叫一声,找火折子,桌案上乱翻,找不见,起身,到别处找,被绊倒,险些摔着。
身子一歪,就要摔倒,这时,黑暗里闪进来一个人影,不待顾婤反应过来,这人把她从背后搂住。
熟悉的感觉逼近周身,眼前旋生画面,乃是晋王清隽的脸,又有凛冽清冷的气息在耳边扑洒,便想到宴会那时,晋王陡然靠近她,那感觉,清冷当中透着霸道,便像谪仙,常时不能亲近,却霸道地想要拥抱你,也只要你一个。
疑是晋王,竟然心动。
又有梦境在眼前,则是忱鸯薄唇凑她耳边,气息温热,一缕一缕喷洒耳边,激得她后退,却被忱鸯狠狠按住双肩。
每每梦境至此,则遗憾不能与忱鸯继续亲近。
不及她从梦境里醒来,身后这人把唇凑她耳边,说:“你不要怕,我陪你。”气息灼热。顾婤的脸颊晕红,滚烫。
几疑是梦境之人在与她亲近,甚至遐想她的唇瓣是怎样,可是薄唇温润?她的表情可是清冷隐忍?眸子一定特别漂亮,眼型很漂亮,是狭长凤眸,眸色漆黑若青墨,常时清冷若寒霜,却只在凝望你时,则幽深灼热。与之对望,则常常怀疑她是谪仙动情,欲把你占有。
顾婤欲待转过脸瞧,被她抬手捂着双眼,黑暗里,感觉尤为敏.感。她的手修长有力,清凉温润,轻轻覆在顾婤的眼皮,手微微地颤抖。想象着,被她猛地捉住手腕,那么霸道,眼神都灼热,气息也急促,紧张又激动。
这感觉甚是熟悉,在哪里领略过?顾婤稍微一想,脑海里则出现一副画面,便是为小郡主举办宴会那晚,自己身体不适,提前离席,由妩玄与晋王陪伴,那时,她险些摔着,被晋王扶着肩头。玉肌被她大手隔着薄衫轻轻摩挲之间,情志霎时空白了。
情思恍惚,被压抑的残梦肆意旖旎。这人自背后搂着她,身子贴着彼此的,风吹得衣衫飘飘,彼此层层叠叠的薄衫缠缠绵绵,薄衫之下,则是柔身着郎怀。顾婤的身子温软,彼则温润有力。
偶尔肌肤相触,着她怀,则感受到她心前的柔软,顾婤捉她手腕,则腕骨冷硬,肌肤温润,听她呼吸急促地乱了一些,顾婤则呼吸蓦然一滞。
纤手紧攥她手腕,顾婤自己也呼吸急促,一声晋王几乎脱口而出,到嘴边时,便像戛然而止的弦,猛地忍下,同时挣扎抗拒。
说道:“放开我。”忱鸯则说:“别动,你听话,别看我,我送你回去,不会伤害你。”低沉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霸道狠厉又青涩紧张。又放低语气说:“你听话好不好?我不会欺负你。”顾婤点头。
忱鸯找来一方锦帕,蒙住她的眼,携其手,来屋外。没有月光,漆黑一片,又凉风瑟瑟。忱鸯问:“你可冷?”屋里有衣裳,忱鸯又说:“到屋里找件外袍吧,你冷。”顾婤却说不必。
周围寂静无人,高履绕廊,两道倩影,相扶相持。忱鸯问她:“怎么来相府?”她说:“你什么人,问这个?”忱鸯不敢答,不说话,顾婤又说:“你可知相府后面有个院子?”忱鸯惊,沉声地问,“却问这个做什么?”顾婤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心事,便说:“你带我到那里去便是。”忱鸯止步,愣了愣儿,问:“为何到那里去?”想说,你已经好几年没去后院了,觉得这么问不妥,便没有说出口。顾婤仍是不回答,略有愠色地说:“你且带我去,肯不肯?”
忱鸯且领着她往后院去,这时,却听见有一阵脚步声。两人皆是止步,神色紧张起来。这相府没有人住,深夜陌生人来,鬼鬼祟祟,定是贼。脚步声往她二人这边来,情急之下,忱鸯扯住她往墙角躲。
忱鸯后背狠狠地撞到墙面,不经意碰到墙外梅花几枝,震动了一树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