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熏熏,空气灼热,鸟儿在叶底娇啼。
轿厢里,一阵儿阵儿痛苦的低.吟声落入耳里,实在灼耳,顾婤恨不得用手掩住她的唇。怀抱里的人儿,浑身都是热汗,外袍胡乱扯开,薄衫掩体,粉颈半露,依偎在顾婤的怀抱里。顾婤垂眸,默默地瞧着她。
郡王生了副清冷貌,性儿阴鸷,行为乖张霸道,此时却不知浑身的力儿哪去了,别有一种无力的媚态,软在顾婤的身子上。
她已陷入到昏迷中,脸颊湿濡濡的,淌着汗水,垂发湿漉漉的搭在眉目间,眼角靡红,脸色惨白,长眉紧蹙,贝齿啮唇,喘息频频。顾婤把她紧紧搂着,不松手。
马车到丞相府门口停下,顾婤想要亲自送她回厢房,被家仆挡在门外,不准进门。只因当年的一道谶语,老夫人不准皇后回府,这些年来,她从不回府,不自取其辱。
这次,为了郡王,她颜面放下,硬闯。当然,最后还是没能进相府的大门,家仆叫来老夫人,老夫人听信容氏谗言,把大门关了,不仅不准皇后进家门,就连郡王也被关在门外。
她在老夫人跟前跪下,求她着郎中过来,为郡王解毒,老夫人一脸嫌弃地说:“郡王可以进府,你速速回宫。”顾婤再不肯丢下郡王一个人了。
老夫人刻薄,容氏狠毒,郡王中毒颇深,倘若她们不叫来郎中为她看病,甚至欺负她,当如何是好?再说,郡王最恐暴露了女儿之身,最厌被旁人碰触,她此时陷入昏迷当中,免不得被家仆碰触了身子。一想到粗鲁的家仆或是歹毒的仆妇,搂她抱她,顾婤心内便觉得恶心。
遂把怀抱中的人儿紧紧搂着不放,对侍女道:“回宫。”这时,丞相赶过来,吩咐管家,“速着郎中来厅堂,为郡王解毒。”顾婤仍是搂着郡王不肯放手,道:“我陪郡王一齐回府。”顾掔未开口,老夫人抢先道:“不准皇后回府。”顾掔为难,不语。
顾婤吩咐侍女回宫,这时容氏说道:“不知皇后娘娘不放心甚么,我与老夫人可是豺狼虎豹?郡王到底是老夫人的孙儿,是我顾家的子孙,岂能叫你带走?”老夫人说道:“来人,把郡王抬进府里。”顾婤大喊谁敢。
家仆听从老夫人吩咐,上来抢人,这时一个妇人大喝道:“我看谁敢!”来者正是窦慎。及时赶过来,亲自把郡王领进家门。
郡王回府,在东厢房住,连休息好一阵子。醒来,思量宁王被抓一事,方知是自己害了宁王,她想去趟皇宫,欲向乾锦翁主解释清楚误会。
那时,忱鸯借来浮牌,陪乾锦翁主出宫去宁王府,不曾有别的意图,是真心怜她。忱鸯中毒,则是恐被侍卫搜到身上的毒药,连累皇后,匆忙之下,只得自己吃了。却不知,竟害了乾锦,更不知丞相之计。身上的毒不曾消退,忱鸯一时也不能出门。
而在皇宫,宁王等五位王爷被关在大牢,已是必死无疑。乾锦翁主知是自己害了阿爹,一心寻死。这时,朝廷又发生另一件事,南陈使者来,按照两国缔结的盟约,应当北周派公主往南陈和亲,按照公主和亲的惯例,应从宗室女当中挑选一位,封其为公主。丞相顾掔忙着诛杀周室宗亲,竟忘记这件事,眼下无暇挑选公主,最后郑异提议,由乾锦翁主和亲南陈,遂下旨,封乾锦郡主为公主,和亲南陈。
却说皇后这厢,在屋里歇息,或是望着窗外,或是立在廊庑下,心事重重的。侍女瞧出皇后有心事,说道:“如今宗室已被剪除尽,娘娘却担心甚么。”皇后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心里不自在。”
自相府回来,皇后便是这样了,心不在焉,坐也不是,立也不是,杏眸殷殷地望着窗外竹林,手里握着郡王玉佩,痴痴观摩,幽幽摩挲。
织月知皇后是担心郡王,因说:“娘娘不必担忧,那毒药不会伤及性命,郡王不会有事。”不错,那日郡王中毒,她的确担心,很担心,可是她很清楚,自己担心的不是郡王,而是把郡王认作忱鸯了。她担心的其实是忱鸯。
侍女又说:“您何不到相府瞧瞧郡王?一来,也不必兀自担忧,再说,您当姐姐的,不去探望,说不过去。郡王才立了功,丞相十分赏识,最好别得罪,郡王颇有谋略,您可仰仗。”皇后淡淡地说:“二郡王端的是好计策。”
回宫之后,冷静下来,顾婤想清楚了,郡王陪乾锦翁主去宁王府,郡王中毒,宁王被抓,其实都是丞相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