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疼痛使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自己的左边,却发现手臂那处已经变得空空如也。
壮大的黑雾迅速朝她扑了过来,而她在反应过来后堪堪躲开,右手臂被擦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很明显,由于并不信任她的忠诚,乌卡做了一个没有任何人知道的保险措施。
但在祭司逃开后,黑雾却并不急于抓住她,转而冲向了那由银色锁链所围成的不断伤害本体的牢房。
“玛伊,玛伊,玛伊!”
附着在银茧之上,内外的黑雾同时愤怒地重复喊叫着一个名字。
“背叛者!”
可怜的银光黯淡下去。
“不!”
几千年的谋划在将要成功的时候又毁于一旦,任何人都难以接受这样的落差。
祭司绝望地冲了上去,甚至直接用手扒到了黑雾之上。血肉脱落,最后只剩下森森白骨,但她仍旧不肯松手。
生命力被一点点抽走,祭司急速衰老下去,而与之相反的,黑雾却越来越浓稠。
无力地摔倒在地上,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设计的囚笼被一点点突破。愤怒与对乌卡报复的恐惧淹没了她所有理智,指甲嵌入肉中,她浑然不觉,只是将眼皮撑到了极限,死死看着黑雾与银光此消彼涨,眼球几乎要骨溜溜地掉出眼眶。
然而,在同一时刻,人声响起——
“你快点走厄洛特,喏,多拿几个人头。”
人头?什么人头?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祭司脑中。她疯了一样扣挖着地上的泥土,想要借力将头转过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可惜的是,她的确是虚弱到将近死亡了,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做到。
“安分点。”
蒂娜拍了拍她的脸,随后却又不慎扯到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这样的巫阵你研究了几千年?”
“看到没?”她好心地满足了祭司的愿望,把她的头掰了过去,“他们只用了不到一个犹索时。”
厄洛特将人头割开放血,一个缩小的和祭司所画的阵法如出一辙的巫阵出现。
下一秒,祭司的喉咙就发出了一连串“嗬嗬”的声音。
然而即使再如何怀疑,在她的亲眼见证下,银光就是再一次明亮起来,然后彻彻底底地将黑雾吞噬干净。
尖啸混合着无数供养着祂的亡灵的哀嚎,全部消失不见。
这一次,没有意外,没有后手,极具戏剧性的结局就是从没有被祭司和乌卡放在眼里过的三个家伙成为了最后的赢家。
但显然,他们并不高兴,心情失落到了极点。沉沉的沮丧压来,叫他们难以支撑。
沉默蔓延开去,米西亚将脸埋在了蒂娜的颈窝。此时,大概只有队友的拥抱才是最好的慰藉。
而厄洛特走上前,半跪在地上,凝望着双眼紧闭的少女的脸庞。
他皱起了眉却又轻柔地将佐伊无声无息的躯体抱起。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他生来是怪胎,怪物,但是她看起来比他更奇怪,却是他所知道的最自由的那个,仿佛没有任何枷锁可以限制住她。
他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人,苍白的人,绚烂的人,喜爱戏弄他的人,亲近他的人,感觉孤独的人,在遇到危险时挺身而出的人,强大的人,此刻又如此轻易死去以至于显得无比脆弱的人。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的人。
真要论起来,他们其实也才认识不久,他总觉得没有实感,她突然地来又突然地走,悲伤也顺着她的足迹轻飘飘地从心中滑了过去,看上去毫无波澜内里却或许已经被挖得鲜血淋漓。
他聪明的大脑此时却因为未知的情绪而过载,还未等他将情绪分析明白,一滴泪已经顺着垂下的长而浓密的眼睫落下。
沾湿了佐伊的手背。
而此时,这个习惯恶作剧的坏透了的少女终于良心发现,心虚地扯了扯厄洛特的衣袖。
她大概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真情实意地为她难过。
“别哭了,”睁开眼,她又将视线投向远处相拥而泣的两人,声音沙哑,难得略带安慰,“我还活着呢。”
“而且,我们这次,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