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户倾泻进教室,映照出了黑影的全貌。
数百条黑影时而缠绕在一团,时而像是恶心的章鱼触手一样四处挥舞,数量之多之庞大几乎要填满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和缝隙,如同一只庞大而狰狞的远古巨兽。
而这只巨兽,正在对时乐虎视眈眈,每条黑影都似乎蓄势待发,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把时乐吞噬得干干净净。
当它们相互碰撞摩擦时,更是能发出窸窸窣窣的,令人及其牙酸的可怕响声,仿佛什么动物在暗暗爬行。
而正中央站着一个极为熟悉的人,穿着普通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还生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是谢不渡。
谢不渡没了平日里的笑容,却不显得冷漠,反而像是压抑着什么,隐隐流露出被污染的疯狂,琥珀色的眼眸里也毫无理智,充斥着蔑视与狂躁,仿佛世间一切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一旦与之对视,SAN值狂掉!
他逐步向时乐靠近,浑身都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危险气息,仿佛要凝结成具有强烈攻击性的风刃,数量庞大的黑影也在此时簇拥起他来,仿佛在向国王表示臣服。
不是兄弟,原来你真被感染了啊?!
时乐几乎窒息到喘不过气起来。
他终于直面了被无限流千万观众称作“渡神”的人有多强大,真的如同邪神一般充满着不可名状的恐怖感。
可你却无法感到一丝惧怕,因为你早已经被邪神力量进行了强烈的精神震慑,陷入思维混乱状态,无法思考。
原来今晚上的真正大BOSS是谢不渡!
时乐吞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几乎要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眼看谢不渡就要走到自己面前,才强迫自己说出一句话:“Hello,你……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谢不渡居然真的能在被污染后失控的状况回话!
只是语气与之前的阴阳怪气迥然不同,像是平静下隐藏着狂风暴雨:
“不知道,但我的大脑告诉我,我要亲你。”
什么鬼!这位渡神大佬是不是疯了啊!
原著里也没写谢不渡发疯的时候会亲人啊?
时乐立刻慌乱了起来,这可以称作是他从末世重生回来之后最为茫然无措的时刻了。
他想逃离,腰上那条黑影却缠绕得更紧,仿佛要把它的躯壳通通融进时乐的骨血里一样。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时乐挣脱,他手腕、脚踝上又各多了一条黑影。
黑影在白皙的腕骨和踝骨上来回摩挲、揉捏,触感像是蛇鳞滑过般冰凉怪异,很快又被摩挲得微微发热了,连皮肤上黛青色的血管都仿佛染上了淡淡的洇红。
下头新郎那无形的绳索比起现在都只能算是小儿科了,这才是真正的捆绑PLAY。
时乐不适地蹙起了眉头,长长的鸦羽颤了颤,试图欺骗谢不渡:“我们其实是宿敌,你不能亲我!”
谢不渡琥珀色的眼眸凝睇着那红润的张张合合的唇,目光顿时变得有些幽暗:
“宿敌怎么了?”
看着谢不渡离他越来越近,时乐心中更加慌乱:“你是不是不知道宿敌的定义,就是老死不相往来那种,我们关系很不好明白吗?你怎么能亲宿敌呢?”
宿敌就是宿敌,是不可以变成妻子的。
时乐这首歌想到下一句是“不然就要就要一起躺进欲/望与爱的温床里”,顿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难道他就要折戬在此?
这种事补药啊啊啊!
但谢不渡清醒的时候都我行我素,现在失控状态下更是随心所欲想干什么干什么,根本不会听时乐的话。
他只觉得时乐很聒噪,想要立刻封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谢不渡你清醒一点!你看看我是谁行吗?”时乐全身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用力地挣扎起来。
他此时才真真正正感觉到自己和大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平日里比普通人要大的力气,要快的速度,这些优势都在这里荡然无存,发挥不出一点效用,全方位都被彻底秒杀。
现在还只能像是阶下囚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这种耻辱、不能自控的感觉令时乐极为憎恶,他死死咬着嘴唇,似乎还品尝到了一丝血腥味,同时心中要获得异能的渴望更加强烈了,就算是99%的死亡率,他也要去拼一把!
所幸谢不渡的吻落下来的时候,时乐正好偏过了头,薄唇擦着那柔软的唇边印下,邪神最后只亲到了猎物雪白光洁的脸颊。
时乐松了口气,旋即狠狠地瞪向谢不渡,漆黑的眼眸因为怒火,反而显得闪亮且熠熠生辉,如同炽烈的太阳一般。
但语气最终还是软了下来,他想赌一把谢不渡吃软不吃硬:“我不想被亲,你能放过我吗?谢不渡——”
黑发青年轻轻喊出了谢不渡的名字,像是情人耳鬓厮磨间的呢喃。
他表情可怜兮兮的,眼眸里似乎还有几分乞求,配上苍白的脸色和被他自己咬得痕迹斑驳的红唇,反倒让人更想有狠狠疼爱一番的欲、望了。
[别答应他!]
[老婆亲亲怎么了!]
[没错,老婆就是用来疼爱的!]
黑影们急了,都到嘴的鸭子了怎么能让它飞了,纷纷反对起来。
但是它们忽略了谢不渡对它们的厌恶,也忽略了谢不渡对于时乐的珍视。
谢不渡眼眸里的暗色瞬间如潮水般褪去,浮现出几丝清明,他声音有些喑哑:“我不亲你。”
时乐心中的大石才堪堪落下,便听到谢不渡接着说:“只要你让我咬一口。”
什么?!
时乐都还来不及惊愕,谢不渡就不容置喙地咬上了那一直在摇晃、仿佛在勾引他的雪白后颈,堕化后的锋利獠牙从温热的口腔中伸出,深深插进了柔软滑腻的皮肉里。
男高中生将黑发青年压在教室的讲台前,张开薄凉的唇瓣,犬齿紧紧抵住那如同天鹅颈般修长漂亮的脖颈上,血液的腥甜味在嘴里一点点弥漫。
这简直就像是一头雄兽在标记着比他年长些许的雌兽,激素与荷尔蒙都直线上升,空气仿佛也在因此而慢慢升温,变得滚烫而黏稠。
他的动作以下犯上,横冲直撞,一发不可收拾,却又透露着些许青涩和躁动,还那样暧昧、缠绵、藕断丝连。
漆黑夜色下,交叠重合的两道身影映射在墙上,仿佛两头交颈到至死不渝的天鹅。
时乐发出“嘶”地一声轻呼,猛地扬起头颅,尖俏的下巴绷得紧紧的。
他感受着脊骨传来的源源不断的颤栗感,仿佛有什么东西猛地灌进了他的血肉里,泛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又藏着深入骨髓的痒意,让他冰火两重天。
很快,时乐痛到不能思考了,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连呼吸都泛着一阵辛辣的刺痛,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沸腾了起来,变成了一个滚烫的火炉将时乐压在里面闷煮。
好热……好痛……这是怎么回事……
“谢……”
时乐想喊谢不渡的名字让他停下,可却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随后,一阵更为猛烈的痛感强势席卷了时乐每根神经,他眼前瞬间发黑,像是损坏的电视机一样快速连续闪屏。
难道……这就是……被诡异污染的感觉吗……
视线彻底坠入黑暗前,时乐感受到眼前猛地亮起了一道白光,仿佛旭日在此时东升,驱散了整个午夜的黑暗。
他竭尽全力掀开眼皮,往亮光的地方看去——
朦朦胧胧中,好像看到了一把巨大的剑裹着狂烈的劲风和冲天剑意,猛地从天而降。
以及——
被狂风吹起的雪白发丝下,那双像是高山覆雪的寒冷眼眸。
*
污染监测中心。
一名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隔着一层特质玻璃与神情淡漠的男人相望。
当他对上那双平淡却似乎暗藏杀意的眼眸,还是忍不住深深发怵,但还是壮着胆子厉声道:
“近一个星期,全球诡异诞生数量比之前足足翻了三倍,几乎相当于去年上半年出现的诡异数量了,目前造成的人员损失也不少,你这是要撕毁和国家签订的契约吗?”
听着这一连串让人惊心动魄的数据,季酌表情却毫无波澜:
“我说过很多遍,我无法阻止天灾入侵,只能拖延,七年已经是极限了。”
研究员声音颤抖了起来:“你是说……天灾马上就要降临了?!”
季酌微微垂眸,望向惨白的毫无亮色的地板,“看情况。”
研究员终于忍不住怒火:“这种人命关天的大事,你却说看情况?!你要想想天灾降临之后,你那位竹马还能不能活下来!”
这话在季酌听来是赤/裸/裸的威胁,他像是被触碰到了逆鳞,神色顿时冰冷如霜,周身也浮现出浓厚的杀气:
“谁动他,谁就死。”
监测中心的管控台各项数据猛然变得赤红,发出尖锐的警告声——“全城污染值正在飞速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