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孙子,白长了一把年纪,喜欢躲在人身后的毛病还改不了。小时候藏他后边,成家了躲媳妇屁骨后头。
半点儿担当没有。
悄咪咪藏在人群里的徐老根,很快被人揪了出来。
他不高兴的瞟了大孙女一眼,扭头看他大哥,“哎呀,孩子不想读就不读了吧。家里也没那么多钱......”
“放你娘的屁。我前几天刚看见徐老三去镇上买烟,买的还是商店里最贵的香烟。你家有钱抽高档烟,没钱供孩子读书?”
村民王四喜立刻拆穿他。
“哪回赶集,你家老婆子不得割上二斤肉打上半斤酒。有钱吃肉喝酒,没钱供孙女读书?我孙女成绩要有大丫一半,砸锅卖铁我也让她读。”邻居李大娘呛道。
“不会嫌招娣是个丫头才不供的吧?啥年代了,男娃女娃一样重要。”
“上头前阵儿不是来村里宣传过了,国家现在实行九年义务教育。不让孩子读书是犯法的,小心抓你们两口子去吃牢饭。”
乡亲们七嘴八舌指责苗翠花两口子不地道。
“供,供,供还不行吗?”徐老根差点儿淹死在大家伙的唾沫星子里,不情不愿道。
“先把大丫初中三年学费交出来。”徐长寿却不信弟弟的话,这小子从小就不靠谱。
“对啊,交出来。”乡亲们跟着附和。
苗翠花不干了,凭啥。
她家的事,这些外人起什么哄。
可谁让她不占理,人校长都找家来讨学费了。
看着虎视眈眈望着她的乡亲,以及黑脸盯着她的大伯子。
苗翠花焦躁不安,流年不利啊。
怎么对付过去?—晕倒?
嗯,似乎是个好主意。
“奶奶,奶奶你怎么了。”
好好的人突然倒下了,乡亲们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天,他们不会把人逼死了吧?这下要吃牢饭的成他们了。
徐长寿赶紧张罗着要去请医生。
二丫却一眼看穿了她奶奶的把戏。
她一边哭喊着扒开人群,一边蹲下身就要给苗翠花掐人中。
“奶奶别怕,我来救你了。”
煞星这是要公报私仇?
不等二丫的手落她鼻子下,苗翠花麻溜爬了起来,“我去箱底看看还有没有钱。”
孙女的力气她是晓得的,钱和命哪个重要,她分得清。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望着她狼狈逃窜的身影哄堂大笑。
徐长寿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
徐家摊上这样的媳妇,家门不幸啊。他抄起拐杖,一下子打徐长根腿上。
徐长根冤枉,“大哥,你打俺干啥。”又不是他装病。
“你啊你。”没出息样。
徐长寿闭目休息,懒得搭理弟弟。
苗翠花逼不得已又取来45块,塞到了大孙女手里。
“算盘子打得不错。”初中一年学费15,三年可不正好45嘛。
这当奶奶的是一分不肯多出啊。
乡亲们鄙夷的瞧着她。
加上刚才给出去的10块,已经55元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苗翠花气得太阳穴突突疼。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钱一分没捞着,反倒搭进去一笔。
撇了一眼藏在她妈身后的小孙女,心情更遭。
克死她儿子的小饭桶,还要继续要她养。别以为她不知道,臭丫头早晨吃了她6个窝窝头,一个白面馒头。
不过......
苗翠花暗道,等乡亲们走光,她再把钱从大孙女手里拿回来就是了。
晾她不敢不给。
徐招娣微笑,轻轻走到徐长寿跟前,“大爷爷,这笔钱您能先替我保管么?”
苗翠花气绝。
已经严重到这等地步?
徐长寿冷冷注视着徐长根,“老二,这几年你们是怎么对几个娃的?”
娃这般不信任他们。
徐长根直呼冤枉,“能怎么对待,家里吃啥她们吃啥呗,吃穿用度没比二房三房孩子差。”
是吗?
众人默默打量徐家大房几个女娃。
大丫穿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裤脚卷了几圈逢在里面。一看就是捡的徐彩霞不要的旧衣裳。
二丫三丫衣服更旧。
最小的那个还在穿开裆裤,裤子上还有个补丁。
可怜的娃哦。
胖丫忍不住捂住了小屁骨。上次从山上滚下,石头划破了裤子。
还没来得及让大姐补。
徐长寿突然想到什么,看了西屋一眼,“丫头,你们如今住在哪里。”
徐招娣抿了抿嘴,指了指大门口方向,“南屋。”
南屋?
乡亲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南屋是土胚房,坐南朝北。这样的房子冬冷夏热不说,更糟糕的是旁边便是旱厕。
在农村,这样的房间通常充作杂物房放农具,徐家却用来住人。
徐长寿气得浑身哆嗦,“上房的西屋谁住着。”
“小姑,小姑在住。”胖丫抬头笑眯眯道,“大爷爷,不生气。胖丫住哪里都没关系。”
多么乖巧的孩子啊,苗翠花两口子咋舍得的。
乡亲们摇头。
“老二,这就是你说的,大房孩子和二房三房孩子一个待遇?”徐长寿质问道。
其实这话他就不该问,连学费都不及时给孩子交,生活上又能好到哪里去。
徐长根讪讪没说话。
徐长寿拐杖哐哐戳地,大房母女几个这几年到底怎么过的。
“没爹的娃,就是可怜啊。”
“也太过分了,南屋是住人的地么。”
“徐老大没了,他老婆孩子还活着呢,咋能把人赶牲口房。”南屋可不就是牲口房么,通风条件还不如牲口房呢。
“什么牲口房?”苗翠花不乐意了,“南屋也是老娘花钱盖的。”又没让她们睡荒郊野外,不错了。
娘几个克死她大儿子,还想住正房?
“老二媳妇,你欺人太甚。那可是贵平的亲骨肉,这般对他几个孩子,百年之后你有脸去见他?”怪不得孩子要把钱交给他保管。
“得了,回头我就让晓霞搬出来,让她们母女几个住进去总成了吧?”
“让晓霞去住南屋,您满意了吗?”
苗翠花不耐烦道。
对55元的心疼,已经战胜心中对大伯子的恐惧。
“翠花,咋跟大哥说话呢。”徐长根不疼不痒训斥道。
看夫妻俩这般作态,徐长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说话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