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心想,他刚提醒那姑娘,就是想让她做点别的吃的,船上日日吃漏粉,他都吃腻歪了!
小胡子大爷筷子夹了一条炸小鱼放在嘴里嚼得满口香酥,再嘬一口小酒,眯起眼快活似神仙,听到老友这么说话,睨了他一眼。
“有的吃就不错了,送上门来的厨娘,就别挑三拣四了。”
这两位大爷不仅是朋友,更是亲家,小胡子大爷的大闺女嫁给了斗笠大爷的小儿子,俩亲家时不时就约着到这河畔钓鱼,顺便喝喝小酒。
回家就没那么松快了,别的不说家里婆娘见着他们喝酒,定然是嘴皮子不停歇,哪有出来爽快啊!就是这午饭只能凑活着吃了,但为了一口酒,半日清闲,难吃就难吃吧!
李抗美那边没注意两位大爷的嘀咕,手边漏粉糊糊调好,锅里的鱼也可以起锅了。
略洗了洗锅子,再煮一锅开水,一锅漏粉做好,盛起来备用。
她做的漏粉,把自己的量也放了进去。
虽然说好了她给两个大爷做饭,大爷给她一条鱼,但她又出猪油,又出调料,吃点大爷的杂粮面也不过分,她一个小姑娘又能吃多少?
经历过饥荒的李抗美倒是想要多吃,但李美娘的胃口就只有那么一点,又是大病初愈,在赵家的时候,赵家人给她的饭食,她也是喝一盏粥,吃半个饼子就饱了。
李抗美现在就是嘴馋胃小,不过今日出来,又是炸小鱼,又是大蒜烧河鲇,应该够她解馋了。
继续在锅里放油,大蒜末还剩下些,放在油里炸一炸,再蒯一勺大酱,早上炸猪油剩下的猪油渣全扔进去,略微煮一煮,这漏粉的浇头就算是做好了。
“吃饭了!”李抗美冲着船舱内喊。
两位大爷就等着她这一句呢!
收拾桌子上菜,见到李抗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漏粉,两个大爷也没有说什么。
这小姑娘给他们做了这么香的一顿饭,他们还不至于让这做饭的没饭吃。
斗笠大爷看着桌子中央那色泽油亮,蒜香浓郁的烧河鲇,还没尝,口水已经吞了两道了,但再看碗里清汤寡水的漏粉的时候,就又有些嫌弃了:这小姑娘的漏粉还没他一个老头子做得好!
但话语还未出口,旁边就伸来一个勺子。
原来是李抗美舀了一勺猪油渣大酱浇头给大爷。
“大爷,绊着吃!”
斗笠大爷低头看自己碗里,带油的浇头,浓褐色的酱汁,隐约能看见里头的大蒜末,还有油渣,还没吃,香味就已经直往他的鼻子里钻了。
再看另一边他的亲家,碗里浇头都已经绊好了,此刻吃得呼噜直响,一口漏粉吸完,才有工夫给旁边的厨娘比了个大拇指:“姑娘,你这漏粉做得好吃啊!”
李抗美哈哈笑:“这鱼更好吃,大爷尝尝!”
斗笠大爷再也等不及了,急忙忙把碗里的浇头和漏粉搅和均匀,学着刚才亲家的模样,就是一大口呼噜到嘴里,果然——好吃!
他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舌头搅着口中滑溜的漏粉,浓郁的蒜香配着熟悉的大酱味道在唇齿间流转,偶尔能咬到一块酥脆的油渣。
吃了那么多年的漏粉,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漏粉居然也能这么好吃!
耳边听到亲家夸那做饭小姑娘的声音,心里怒骂这狡诈的亲家公惯是会讨好人,要是小姑娘心花怒放,多给他吃一勺,自己不就亏了嘛!
不想落于人后,张嘴也要跟着夸李抗美,但他睁眼就看到对面狡猾的亲家公夹了一大块鱼块放到他自己的碗里。
——噫!这老鬼,想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人独吞,没门!
斗笠大爷也顾不上夸李抗美了,这时候抢食要紧啊!
也学着小胡子大爷,夹了一大块的鱼块到自己的碗里。
两个本该是好友和亲家的老大爷顿时对上了,饭桌上再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碗筷碰撞,和两个老大爷互不相让的火热眼神。
——最后一块鱼,是我的!
李抗美烧的这锅大蒜烧河鲇,色泽油亮、扑鼻蒜香,入口咸鲜微辣。
这地方有辣椒,本地人也是吃辣椒的,所以对李抗美菜里放的辣椒适应良好,甚至觉得可以再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