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玥给她亲自倒了杯茶奉上:“皇姐她们都去了,我不去不合适,反而更显眼。再说……还有几位公侯小姐同样去了,没人在意我的。”顿了顿,她凤眸微敛,想起早上来拜见她的那个人,道,“更何况,我已是有驸马的人了,很快便会搬去公主府,母妃大可不必再如此紧张。”
一提驸马,兰妃又是一脸怒火:“本宫怎么听说,你去求你父皇,将婚期推迟了一个月?”
景玥有理有据:“驸马受伤,自然要好好养伤。若婚事办得太过仓促,驸马身体吃不消,有个什么万一……岂不是因小失大?难不成母妃特别希望我成婚后就守寡?”
“你——”兰妃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她降低了音调,“你就是故意的。”
“前面两任驸马都死了,儿臣不得不谨慎些。再死一任驸马,儿臣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景玥目光沉沉,“母妃,若说故意,也只能说您是故意的——故意让儿臣走到现在这一步,进退两难。”
兰妃哑口无言了片刻,才喃喃道:“母妃都是为了你好……”
景玥垂着眼眸,长睫下的神色是不屑的。
为了她好?
不,这都是借口。
明明只是为了她自己的地位……
兰妃不再生气,而是垂泪道:“当年皇后和文贵妃都相继生下皇子,你父皇已经有了六个儿子……之后便再无妃嫔怀孕……这宫中密辛,可怕极了。母妃为了保住你,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你竟是一直不体谅母妃的吗?”
景玥露出得体温润的微笑:“母妃多心了。儿臣没有不体谅您,这不是一直都按您的意思,扮演着乖顺的丽阳公主吗?连父皇都颇为宠爱儿臣,接连给儿臣找了三任驸马呢。”
兰妃默默流泪,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她也怕,怕这件事被人拆穿,尤其最近陛下又给玥儿指了一门亲事——
这回是定安侯府的嫡子,林之奕。
定安侯一家家风很好,对皇家也忠心耿耿。这位嫡子是林家唯一的儿子,才十七岁,便文韬武略,惊才绝艳,名动京城。
这样的人才,本来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结果却被陛下选为了驸马。
尚公主便意味着与仕途无缘,且要事事以公主为先。
这也罢了,仕途走不通,但有驸马之名、皇家庇荫,一生的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的。
可……
可让兰妃觉得最对不起林家的是,她膝下这位丽阳公主,并非公主,而是皇子!
他自小便男扮女装,当了十七年的公主。
把人家好端端的一位小侯爷的仕途毁了不说,还把人家林家的独苗有可能祸害成‘断袖’——林家从此绝后!
景玥等兰妃自己冷静下来后,才拿了帕子上前,动作温柔地给她擦拭眼泪:“母妃放心,只要儿臣成了婚,一切都会好的。”
“那林府……”兰妃欲言又止。
景玥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我堂堂公主之尊,若不想与他圆房,他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再说,他也不一定打得过我,我用武力便能将他制服。”
兰妃一想也是,景玥不是真的娇滴滴的公主,他是男儿身,又身高腿长,有力气,对上驸马是可以平安抽身的。
景玥继续道,“身份之事,只要母妃不说,没人会知道。母妃也切莫再因此事激动了。在这猎场上、在儿臣这里嘀咕两句还好,营帐外有人靠近儿臣随时都能察觉,但若回了宫,母妃便要时刻谨言慎行。”
兰妃情绪渐渐平稳,她低声道:“嗯。”
景玥话锋一转,“母妃若觉得愧对林家,倒也无妨。三五年后,儿臣便允许驸马纳妾,总归是会给那林家留后的。”
毕竟林家就林之奕这么个独苗苗。
兰妃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随后她又满眼泪水地看向景玥:“那你怎么办……太委屈你了……”
她的玥儿要一直顶着‘女儿身份’,享受不到男欢女爱的乐趣。
景玥眼底带笑,不以为意地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儿臣可以等他们都死了再享受。”
他们——指的是隆顺帝和太子。
兰妃惊惧地瞪他一眼:“不可胡说!”
片刻后,她又道,“其实你也可以偷欢……只要把对方看紧点儿,莫要走漏了风声……”
景玥兴趣缺缺:“算了吧,害一个驸马还不够?何苦再多害了旁的无辜女子?儿臣对此事不感兴趣,就不劳母妃费心了。”
兰妃:“……”
安抚好兰妃后,景玥亲自送她回营帐。
待他再回到自己营帐时,苏公公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公主,您猜谁来了?”
因在外面,景玥伸手,风情万种地理了下鬓发和步摇,声音放柔:“驸马?”
公主的矜贵乖顺他几乎是手到擒来。
苏公公夸张地一拍手:“公主真聪明!就是驸马!他对公主可真上心!”
景玥内心腹诽道:他倒情愿对方不要如此上心,越冷漠越好。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还是露出一点娇羞的笑容:“他不好好养伤,怎的又跑来了?”
苏公公神秘兮兮笑道:“驸马捧着个锦盒来的,应该是有礼物要送给公主。”
景玥稍微来了几分兴致:“哦?”
礼物?
算是那只小狐狸的回礼吗?
这驸马,还怪有情调的嘛。
景玥怀着一点期待的心情踏进公主营帐。
林之奕已经站起来了,冲景玥行了个礼:“参见公主殿下——”
她昏睡醒来又换了套碧色的衣衫,如青松翠竹,也很衬她的肤色。
景玥个子高,在林之奕行礼的时候能看到一点对方白皙的后颈。
一个男人,竟长这么白……
他移开目光,懒洋洋道:“驸马不必多礼,请坐吧。”
林之奕落座,拿起锦盒,打开,递给景玥:“殿下,这是我……微臣去天龙寺求的玉佩,空念大师开过光的。微臣想送与公主,希望公主不要嫌弃……”
景玥往锦盒里瞟了一眼,对他而言,这就是平平无奇的一块玉佩,除了络子精巧新颖些,别的也没什么,毕竟皇家好物他见得多了。
不过,这玉佩再普通,也是驸马的心意。他还是伸手将玉佩拿了起来:“只有一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