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这方子是不是……开得不太行？”

“钧儿原本是想开什么方子？”

许清平不答反问。

“师父。”沈钧又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整齐的方子，展开递给许清平，很显然，他已经做足了准备。

许清平并不意外，他这个关门弟子，素来眼观六路，习惯凡事都早早做好准备。

这么多年，许清平早就习惯了。

接过沈钧递来的方子，许清平先看了一遍，才将两张方子并在一起，仔仔细细的看。

许清平看得愈久，沈钧额头上的汗愈多。事情到此，沈律大概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沈律催眠沈钧写方子，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子救自个，没别的想法，没曾想，沈钧竟会检查药罐。

沈钧就是检查药罐发现药不对，他才会去检查方子，也正是检查了方子，沈钧才发现自己开错了方子。

沈钧八岁开始跟着许清平学医，十八岁开方，如今，他十九，要说经验不足，那确实是经验不足。

可沈钧勤奋，好学，天赋高，做事也谨慎，要不然，也不会被许清平收为关门弟子。

沈律不知道他二哥这些事情，他这会儿躺在被窝里，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喝过一剂药后，沈律轻松了不少，不过还是很虚弱，好在退烧了，一切指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沈律吐了口气。

果然，靠人不如靠自己。

许清平将沈钧开的两份药方细看了几遍后，才放下。他将药方放在床上，恰好在沈律边上。

“说说，这个方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开？”

许清平开始考沈钧了。

沈钧对此胸有成竹，开始辩证。

“师父，徒儿晨时见小九双颧艳若桃李……”

听着二哥的辩证，沈律打了呵欠，拿起沈钧的方子，想边听边打量二哥开的方子，也算是测测二哥水平。

结果，好家伙！

不看不知道，一看沈律魂都飞了。

沈钧诊错了他之前的脉象。

这方子是毒方！

二哥还在边上娓娓而谈。

“舌光红无苔而干，食少，干渴能饮，脉弦而数……“痨”为阳火灼阴，火炎水竭，真阴销铄。尤以昼夜皆热为重阳无阴，当“亟”泻其阳，峻补其阴……”①

二哥的辩证②让沈律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水平。不高，也不差，中等水平，沈钧开的方子也不差，但他诊错了脉，所以，他的方子错了，错得十分离谱。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切，就是诊脉。

二哥诊错脉，开出来的方子，吃了可是会死翘翘的。好在，沈律催眠了沈钧，避免了二哥犯错误。

不过就算没催眠，二哥照常开了方子，其实也没事，沈律闻得出来，鼻嗅识药是基操。

可要是闻不出来……

沈律这会已经走得很安详了。

稀里糊涂差点死，又稀里糊涂捡回一条命，这运气，沈律由衷感慨，也是没谁了。

病人嗜睡，沈律本就是被吵醒了，现在又开始困了，他放下手里的方子，就打算缩进被窝里睡觉了。

然而刚躺下，许清平就起身，紧跟着沈钧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二话不说，沉着脸就为沈律诊脉。

呃……

怎么了又？

沈律有些不明所以。

沈钧师徒两人是在边上聊，可他没仔细听，这会儿，沈钧突然过来诊脉，沈律怎能不疑惑。

太莫名其妙了。

可再奇怪，沈律也没有乱动，他乖乖的任沈钧诊脉，大概是发现了问题所在，沈钧这一次诊脉很认真。

诊完脉，沈钧又看了沈律的舌苔。

看完了舌苔，沈钧傻了，但更多是难以置信的喜悦，他抬眼，看向许清平，“师父，小九，他……”

许清平捋着胡子笑了。

“从脉象来看，小九的痨症似有好转。”

“太好了。”沈钧笑得很开心，九弟病了大半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好转的消息。

似突然想到什么，沈钧连忙拿起沈律开的那份方子，递给许清平，满眼期待的看着许清平，“既有好转，那，师父，这方子还能继续吃吗？”

许清平接过方子，双眼看着纸上的方剂，眉头紧蹙，他一边看方子一边用余光打量沈钧。

半晌，许清平才放下方子，抬眼看向沈钧，“钧儿，这个方子当真是你开的？”

“应该算是吧。”

沈钧不敢确定。

这份方剂，他是真的没印象，但上面的字迹是他的，所以应该就是他开的方子……没错了。

许清平并不满意沈钧的回答。

他觉得，沈钧在说谎。

沈钧是他徒弟，徒弟什么水平，许清平最清楚不过，这一剂方子……显然不是沈钧能开出来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