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虎见没人和自己睡沙发,有点得意的同时又觉得怄得不行,哼了一声重重躺下,手脚都夸张地张开,那意思就是不会给任何人分享沙发的位置了。
另一边,时也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彻底将门打开,走了进去。
休息室面积比会议室小得多,大约只有十来平的样子,门边有一套桌椅,上面还摆放着一台落了灰的电脑,桌后是一套单人床,床铺上同样落了一层灰。
“不错,至少还有张床。”时也语气淡漠平静地点评道。
江寒声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挑的,时也的话,话糙理不糙,有张床再怎么着也比在椅子上睡一晚好。
蜡烛快要燃尽,时也没有浪费时间,迅速拆掉床上的被单棉絮,只留下一张床垫。
“就这样睡吧。”时也端着已经快要熄灭的蜡烛,对着江寒声道。
“谢谢。”江寒声也不矫情,爬上床滚到了靠墙的一边,留了四分之三的空位。
没一会儿,烛光完全熄灭,江寒声只能隐约看见时也的轮廓,时也上床躺在了他身边,两人之间隔了一点距离,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
江寒声本来以为自己在这种环境里很难睡得着,但实际上旁边的时也身上断断续续飘来一股极淡的冷香,甚至压住了房间里带着灰尘的霉味,没多久他的意识便归于沉寂。
在他睡着之后,一直闭着眼睛呼吸平缓的时也却突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时也跨坐在床头,目光如同一张大网笼罩住江寒声,许久之后,修长的手指缓缓落在江寒声的脸上,剥开细碎的刘海,沿着鼻梁挺翘的弧度蜿蜒向下,直至闭合的唇缝,用力下压,拇指几乎陷进唇缝之中。
睡梦中的江寒声微微皱眉,时也才克制地收回手,低哑的气音刚一出口便弥散在黑夜之中:
“终于……找到你了。”
夜色越来越浓,殡仪馆笼罩在层层黑云之下,安静得可怕,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了,什么声音也都听不到。
“醒醒,快醒醒!”一道压低的男声惊醒了睡梦之中的齐虎。
齐虎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黑漆漆的人影蹲在自己睡的椅子边,心脏骤停,眼睛瞪大,下意识就要尖叫出声。
“嘘——”人影眼疾手快捂住了齐虎的嘴,“别说话,跟我出来。”
是马善文的声音。
被吓得清醒的齐虎仔细睁大眼睛辨认,终于确信,这个大半夜出现在他身边的人的确就是马善文。
他拍了拍马善文的手,示意对方松开。
马善文很快松开手,齐虎恢复自由。
齐虎小声询问:“什么事?”
马善文:“他们都不见了。”
“什么?”齐虎大惊,爬起来一看,本来睡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的几个人真的都不见了,椅子甚至还保持着搭成床的状态,就像是……所有人都在睡梦之中突然消失了一样。
齐虎六神无主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想上厕所,结果一起来就发现他们都不在了,我们最好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好,先离开。”
“小声一点。”
马善文提醒了一句,便猫着腰蹑手蹑脚向门口的方向走去。
齐虎紧张得手心冷汗直冒,小心翼翼跟在马善文身后,他已经尽力放轻脚步了,但还是会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每一次脚落在地上,他都忍不住胆战心惊,害怕把诡异引来。
短短两分钟的路程对他来说却好像有几个世纪那样漫长,好不容易走出会议室的大门,他终于能松一口气,这才惊觉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他抬起头,看见马善文顺着走廊还在往前走,弓着腰,低着头,那姿势越看越奇怪,像是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断再重连了一般,每一块肌肉的运动都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齐虎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脚步迟疑下来,问道:“我们要去哪里?”
马善文回答:“不知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你先不要走了,现在的情况都还不清楚,万一遇到什么诡异地东西了怎么办?”
“那也比待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的强。”
马善文说着,还加快了速度,飞快地向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
齐虎心里不详的预感越发强烈,脚步几乎完全停顿在原地,但前方的马善文却完全没有要等他的意思,眨眼间已经抛下他几米远了,黑乎乎的背影好像下一秒就要晚宴融入黑暗之中彻底消失。
他急得背后冷汗直冒,不由得也加快了脚步,至少让自己不要完全失去马善文的踪迹。
如果对方是诡异,肯定会想方设法劝他跟上,而不是急迫地离开甚至想要抛下他。
前方的未知的确令他不寒而栗,可他更不想被扔在这里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会议室。
马善文的经验更丰富,跟上去,说不定能顺利度过今晚的危机。
齐虎咬咬牙,继续跟了上去。
马善文通过走廊之后,顺着楼梯来到了三楼、然后是二楼,在齐虎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推开了二楼骨灰寄存室的门。
齐虎顿时一个激灵,抓住马善文的手,“你干什么?那里面是骨灰存放室!”
马善文幽幽道:“骨灰有什么好怕的?”
“你、你……”齐虎抖了一下,慢慢松开了马善文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不对劲,真正的马善文肯定不会说这种话,他被骗了……
一直弓着腰的马善文在这个时候终于直起身,却不是正常站立的姿势,他的身体扭曲,仿佛被车从身上碾过去一般。
马善文突然抓住齐虎,手冷得像是冰块一般,声音缓慢,如同恶魔低语:“所有人,最后不都会变成骨灰吗?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