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之,你三番两次盗取灵犀照骨镜,意欲何为!?”
话音刚落,映雪刀刃冒起一段段电弧,滋滋作响,映照出徐风盛眼中的怒意,他的眼眸渗出了深沉的紫色。
映雪刀尖距离黎昭不过几寸,他隐约能感受到微微的热意,只需轻轻一碰,恐怕自己会瞬间成为一堆灰烬。
第一次若说是巧合,那么第二次绝对是另有所图。
黎昭知道再骗下去,自己的小命不保。
“你若再说谎,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徐风盛冷声道。
他们二人皆是天下强者,骗过白解尘已是千限万难,再瞒过徐风盛,简直是天方夜谭。
奈何他是黎昭,一只狡猾的魇魔。
黎昭看见近在咫尺的刀尖,突然幽幽地叹气,垂眸道:“我说,我是被人胁迫的,风雷主你信么?”
徐风盛眉头一紧,不为所动。
黎昭苦笑一声,卷起袖子,露出小臂,说道:“风雷主,请看。”
他肤色白得透明,隐隐能见到鸦青色的经脉,而在这细腻的肌肤上竟有一道墨色咒印。
徐风盛见到这道咒印,惊呼道:“魇咒!”
惊骇之下,他不顾避开两人之间的“老相好”之嫌,抓住了黎昭的手臂细细查看。
这咒印形状诡异,墨色鲜亮,似有呼吸之感,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魇魔生性狡猾残忍,最喜操纵人心,这道咒印便是大名鼎鼎的眷属诅咒,往往作用于魇魔的从属者。
若有丝毫违抗主人的命令,那从属者将日日夜夜受剜心之苦。
“那日我遇袭之后,在北垣上遇到了一只鬼魂,”黎昭稍一挣脱,怕他看出端倪,声音都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我经脉尽毁,金丹碎裂,那鬼魂便轻易擒住了我。”
“鬼魂,鬼魂…”徐风盛喃喃自语,脑子闪过刚才李梦鱼说的话,心中有了个荒唐至极的想法,急急问道:“那鬼魂什么样?”
“有一双金色的眸子,”黎昭努力地回想,学着那名少年的话语,“长得,长得,状如恶鬼。”
徐风盛似是不信,重复道:“状如恶鬼?”
黎昭眼中闪烁,说道:“那鬼胸口被剜了一个大洞,怎么不是恶鬼?”
徐风盛抿紧嘴唇,眼中的怒意全然消散,低声道:“然后呢?”
“那恶鬼擒住我的手臂,说‘好久没见到活人啦’,我十分害怕,知道那是一只魇魔,我也疑惑魇魔如何会成为恶鬼,那恶鬼盯着我许久,好像是想吞我的金丹,过了片刻,他才说了一句‘算了不好吃’。”
“本以为能逃过一劫,可那魇魔不肯放过我,说‘不吃你可以,但你得帮我一个小忙,我被关了二十年,本少主原想去投胎的,可是有个物件留在了这世上,牵着我不让我走,只能拜托你啦’。”
黎昭重生的这具躯壳原本的声音清澈明朗,说话也是轻快利落,他如今刻意学起“黎昭”的语调,声音也变得磁性悦耳,尾音不经意地上扬,像是小小的钩子,轻而易举地让人酥了耳朵。
徐风盛听着,恍然眼前真的出现了那道朦朦胧胧的身影。
北垣雪地中,金瞳的魇魔望着他,微卷的黑色长发末梢粘着点点雪粒,眉间的红痕宛若滴血。
他稍稍偏着脸庞,忽地一笑,雪地开出山花烂漫,说道:“师兄。”
再去看时,他的身影就随着漫天风雪消失了。
“他要灵犀照骨镜?”徐风盛低喃道。
黎昭轻轻点头,强行按下嘴角的笑意,说道:“风雷主威名赫赫,我怎敢盗取那镜子,可他给我下了魇咒,我也没有办法。”
徐风盛垂下眼眸,声音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闻:“是啊,那是他的镜子,他的魔角……”
他缓缓收好映雪刀,声音有些许低哑:“可是已经过了七日,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
黎昭微微皱眉,思索一番后骤然想起,生魂离体七日内会投胎转世,若是期间因为牵绊无法投胎者,怨气重者成煞,轻者则永远消散于世间,按照“黎昭”的死法,八成会是煞中威力最强的尸雪煞。
但即便是尸雪煞,对于徐风盛这般的强者而言,也不是难事。
“此事你不许再同旁人说起,我自会解决。”徐风盛一把揪住黎昭的衣领把他丢到了室外。
大门关闭,黎昭足尖一转,斜斜依靠在石栏上,姿势说不出的风流恣意。
他看着石门上的封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徐家屹立北垣千载,家训便是顺应天道,万物自然,徐风盛定不会让“黎昭”化为雪煞。
等徐风盛与白解尘争夺镜子后,他就施展秘法夺镜,随后走为上策。
且看看他所布局的大戏如何开场。
黎昭指尖轻点,半透明的黑雾缠绕指间,幽幽化为一只薄翼黑蝶。
方才徐风盛查看手臂上的魇术时,他动了个小手段。
黑蝶扑闪着翅膀,停在了他的耳边,传来了两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