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顿,又刻意凶巴巴地压低了声。
晏亭梨心知肚明,却也没说什么。
去到苏越窈身边时,她还是带着笑的。
苏越窈见她模样,道:“我从前听人说,柔宁殿下同你之间并不是很亲近,看来是传言有误。”
这种传言晏亭梨是知晓的。
她只是笑了笑,“五姐姐她其实很心软。”
苏越窈掩唇,“的确看得出来。”
晏亭梨只是同苏越窈说了一会话,便有不少宾客前来同她攀谈。
一刻钟后,宾客们几乎都来齐了。
身周围绕着的贵女交谈声忽而停了一瞬,晏亭梨有所察觉,侧目看去。
殿外踏进来一道空青色的身影,广袍行走间自有风流态。
是沈兰御。
晏亭梨同他对上视线,正扬了唇,却听见内侍高声传道:“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淑贵妃娘娘到——太子殿下到——三皇子殿下到——”
众人皆退身垂首,拱手低身。
晏亭梨便也垂下眼,屈身行礼。
皇帝行至她身前时停了下来,“云容,到朕身边来。”
晏亭梨微微一顿,抬步跟上。
直到皇帝坐在上首正中,皇后和淑贵妃分坐他两侧,晏亭梨便坐在了皇后身边。
今日来了许多大臣官眷,就算臣子未来,也有家中内眷携礼来赴。
皇帝免礼后,众人才落座。
座席分列两侧,皇帝扫视了一圈,才道:“今日为云容办宴,庆贺生辰。众卿不必拘束,自由便是。”
他话语说得平和,晏亭梨等他说完,款款起身,并未多言,只道:“今日本宫生辰,谢诸位赴宴同贺。”
她举杯,“愿我大勤太平昌盛。”
殿中众人皆起身俯首,举杯同饮。“愿我大勤,太平昌盛——”
皇帝笑和:“好!”
乐声这才奏起,奏的都是悠扬喜乐的曲子。
淑贵妃生得美艳,眉梢眼角皆是风韵。转眼朝她看来,“本宫也备了礼,贺六殿下生辰。”
晏亭梨只是一笑,“谢淑贵妃用心了。”
席间歌舞连续,众人也都起身谈饮,或向庭院中去。
晏亭梨也起身往殿外庭中去。
今日天色很是赏面,晴光逶迤满庭,绿瓦白墙,积雪不尽。
只道上雪被扫得干净,雪枝上却还有白玉缀着。
晏景清和晏景和还在殿中同皇帝说话,晏亭梨方踏出明光殿,映入眼中的是华服交错的身影,晴雪映照微寒光。
晏亭梨寻了一圈,没见着沈兰御,苏越窈在她身边,忽而道:“......梨梨,你看。”
晏亭梨顺着她说的方向看去,微愣。
有人一身玄色的简便衣衫,只夹了薄绒,却并不繁复,勒出宽健身姿。
皮肤略深,微卷的长发扎了小辫,垂落在肩。
一条古纹抹带,斜穿过额前。眉上一块疤痕难以忽视,更添了几分肃杀的锋芒。
五官不同于中原,是异域的深邃。
他看过来,眼神幽暗,行了一个全然不同于大勤的礼。
“西戎贺牧若,见过公主殿下。”
他尾调微扬,几分轻佻。
太平寺中,西戎二王子。
晏亭梨只是愣了一瞬,便迅速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
神色平静:“二王子多礼了。”
她只是立在那儿,此间晴光便好似更偏爱于她。
容色姝清得动人。
贺牧若勾唇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绕过她往大殿,去拜见皇帝了。
西戎二王子先行入境的消息昨日便已正式传开。
现下众人也并没有很意外,只是对于这个异族王子,多多少少有些好奇。
见着他离开,目光便也先后收回。
苏越窈低声道:“这不是那日太平寺里......”
“嗯。”晏亭梨轻声应,“不必管他,就当他入宫凑热闹。”
苏越窈没有忘记她那天有些异常的样子,但现在看她神色无异,便暂且放下心来。
陈家的陈华湘上前来,带着陈家的其它女儿们同晏亭梨说话。
说话时也没有落下苏越窈。
但陈华湘落在苏越窈身上的目光,让晏亭梨敏锐觉出了一点不同。
但还没来得及琢磨清楚,便听见里面大殿笑声阵阵。
许是皇帝笑了,底下的人也都跟着笑了。
据说西戎二王子虽难免有几分武人的粗狂,但面对皇帝还是很顺从的,给足了皇帝面子,让皇帝很受用。
晏亭梨心不在焉地同陈华湘几人说话,却闻见一股很清淡的梅香。
有一支梅花递到她身前,垂眼即见。
贺牧若勾唇道:“梅花当配美人。殿下今日生辰,我也略备薄礼,还请殿下笑纳。”
庭中陷入一片略显诡异的安静,众人皆默契地停住,探究的目光往这边望来。
晏亭梨垂眼看向那支梅花,动了动唇,正要开口。
——忽而,有一只手从侧方探出,携了淡淡的雪檀香,轻而易举地将梅枝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