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里,封书得了传话,便到书房寻沈兰御回禀。
“大人。棠梨宫里有人来传话。”
沈兰御正执笔落字,听着他的话,只略略抬眼,眉波不动。
封书道:“说是云容殿下染了风寒,这几日便不能随您上课了。待痊愈了再来信告知您。”
笔尖微不可察地凝滞一瞬。
沈兰御声音平稳,“知道了。”
封书见他模样并没有什么不同,挠了挠头,便出了书房,站在廊中将自己怀里的烧饼摸了出来。
烧饼是他方才买的,现下还温热着。
他还得意自己保温保得很好,刚把一整个大烧饼吃完,书房里又传来沈兰御的声音。
封书回到书房时,嘴角还有还未擦去的饼油,腻亮的一处,很是显眼。
沈兰御的目光落在他嘴角,平静道:“封书。”
“怎么了大人?”
“须重仪容。”
青年话毕,垂眼将掌下按着的东西推了出去。
“送去棠梨宫。”
——
封书将东西送往棠梨宫的时候,皇后和晏景清已经闻讯来看望了。
皇后正坐在床边,微微蹙眉,有几分担忧。
晏亭梨正端着碗喝药,药汁漆黑,晏景清刚踏进来便闻见浓重的药味。
晏亭梨多年来喝药喝得也习惯了,喝完后却还是要含一块蜜饯去一去苦味,否则实在难忍。
晏景清大步走近,“昨日还说你活泼了许多,怎才一夜就又风寒了。”
皇后叹口气,“小孩身弱,有时说了便要反着来的。”
口中含着的蜜饯微微顶起一块腮肉,晏亭梨说话有些含糊,“母后,我不是小孩了。”
皇后看着她,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眼中一片柔和。
晏景清现下见晏亭梨并不严重,才放下心来,“这几日便好生在棠梨宫休养吧。若是无趣,请那苏二小姐或是华湘来陪陪你也好。”
说到这儿,他顺势道:“我昨日还同梨梨说,今年生辰将近,不如就办得大一些。平常也不招摇,大办一次也不算什么。”
皇后听完也很是赞许,“往年梨梨的生辰都只是在宫中小办,外头人倒是少有人知。现下愈长愈大,大办一场也好,去一去病气。”
他们一言一语就将此事定下了。
晏亭梨见状,便也没有再得了便宜还卖乖,只是道:“母后不必为此事太费心,按着规矩来便好。”
皇后颔首,“你才是不用费心,且好些歇息。风寒最是伤神,等好了可就不能再轻忽了。”
晏亭梨乖乖点头,这时候的她脸色还有些苍白,很是羸弱,小小一张脸上没有什么气血。
皇后得知她又突然感了风寒便匆匆赶来。
如今见她虽虚弱,精神却还不错,才放下心来。
她陪了一阵,又仔细嘱咐了一番,道是晚间再来看她,这才回宫去处理宫务了。
晏亭梨见她身影转了出去,才轻声说:“让母后和皇兄担心了。”
晏景清收回望向帘外的目光,闻声才低下头,屈指作势要敲她的额头,最终却只是很轻地落下。
“本就是应当的。你好好养着,病中莫要多思。”
晏景清又道:“我让人从青州带回来些时新的缎锦,已经让人送过来了。还请张匠师新造了两套钗饰,不过要过两日才能送来。”
晏亭梨眨眨眼,“啊?这么多。”
晏景清有些好笑。“多吗?”
他犹嫌不够,好像还在琢磨什么,晏亭梨忙开口打断他,“皇兄。只送一套给我就好。”
“为何?”
“张匠师的工艺精妙,剩下的一套就留给未来嫂嫂吧。”
晏景清见她还有心情开玩笑,随口应她。“好,我回头就把那套钗饰全给流英戴上。”
刚停在帘外预备传话的流英大惊失色。
晏亭梨并没有让晏景清陪看太久,只在他要出门前问道:“皇兄今日要出宫吗?”
“要去一趟京安司。怎么,要带什么回来给你?”
京安司正好,很是顺路。
晏亭梨便让松玉将东西取来,“皇兄帮我把这个送去越窈府上吧。再帮我带句话,就说我请她明日来棠梨宫。”
晏景清扫了一眼,是个匣子,没再多看便接过了。
“好。你好好歇着,有什么事传话给我便是。”
他掀帘出来,流英张了张口,还是艰难道:“殿下。......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晏景清:“......”
他极快地反应过来,沉默片刻后幽幽道:“这个月底你不必领东宫的月银了。”
被调到晏亭梨身边后就能领棠梨宫和东宫两份月银的流英睁大双眼,差点没忍住追着晏景清去:“殿下,我没有意中人了!殿下!”
青年大步流星地离去,声音甩了回来,“少自作多情!”
没能挽回月银的流英叹口气,下意识摸了摸钱袋子,才向里面的人扬声:“殿下,沈相的人送了东西来。”
少女中气不足的声音穿帘而出,“......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