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独有的一种叫做浅魅的红茶香气氤氲在玛丽莲夫人的书房里。
那是一种独特的香气,半含着令人迷醉的馥郁。郁馥到品尝的人似乎能够品尝出一丝影影绰绰的温柔。
玛丽莲夫人那涂了漂亮指甲的手指优雅地端着茶杯,有礼端庄地请苏利文先生喝了一顿极具帝都特色的下午茶。
她方才一直焦躁的脸上带着丝门外从未显示过的放松与欣喜。
“邀请的人不止您一个。可我没有想到,第一时间前来,替我应付他的是您。明明我们只是在偶尔的聚会上点过头。”玛丽莲夫人扶着自己的下巴,漂亮的指甲蹭在自己的脸颊上。她侧身打量着一旁沉默不言的苏利文先生,试图挑起话头道:“苏利先生,你什么时候喜欢多管闲事了?”
“你算什么小饼干?”苏利文坐在一侧,他琥珀色的眼眸里静静望着面前墙角的一个花瓶,突然道。
“哈??”玛丽莲夫人一愣,她下意识地低头望向桌面上的各式茶点。
望向了面前的那碟小饼干。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提起。
“没什么。”苏利文先生马上就回复了过来。静静道:“无论如何,你还姓海索。作为被皇室赐下姓氏的贵族,我有责任捍卫你的体面。”
“虽然这些努力聊胜于无。毕竟你的体面早就在被格雷赶出侯爵府的时候所剩无几了。”
苏利文先生总是喜欢挖苦别人。即便自己方才还帮了人家的忙。也不妨碍他在私下里毫不留情地口吐芬芳。
“不过,我讨厌那个洋洋得意的妓女,和愚蠢的格雷。”
“相比之下,你更顺眼一些。”
“所以不需要感谢我。我们不熟,我也不是为了你。”
玛丽莲夫人:“……”
玛丽莲夫人那闲适的神情因为苏利文先生的话僵了一僵。
不过,似乎已经久闻过苏利文先生这样傲慢又讨人厌的名声。
她敛起了闲适放松的心情,似有些无措地夹起了一块小松糕轻轻放在嘴里。
待到品尝完了之后,才低头思忖道:“我知道我不配攀上您,苏利文先生。”
“甚至如果不是姓海索,我压根都不配和您坐在一起。”
“不过,既然您这一次帮助了我。我愿意提醒你一句。苏利文先生。”玛丽莲脸上的笑意像是门外的落叶一样,突然飘忽落下再不见踪影。
她的提醒更像是挑衅和说幸灾乐祸的风凉话。“不要惹格雷家。”
她慢条斯理道:“格雷是个没有什么用的老家伙。他短视又愚蠢,能够被一个人尽可夫的妓.女欺骗十几年就可见一斑。”
“可格雷家却是世代守护着西境边境的功臣。”
“西境离不开格雷家族。所以,他们是不会容许我们这样不洁的被放逐者来染指什么的。”
“更不会让我们做什么手脚。”
玛丽莲夫人将“被放逐者”这个词,咬得格外清晰精准。似乎这是什么极尽污蔑人的称呼。
只是好像确实是这样。
因为只听到这个词,苏利文先生便炸了。
他那深邃的五官立时绷得很紧,随即下意识抬起了自己高傲的下巴。
那双眼睛微微眯着,居高临下地望着玛丽莲夫人。颇为不屑反驳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格雷侯爵?”
“玛丽莲,是你将被放逐者的污浊血脉,带进了格雷家。”
苏利文先生戳人肺管子的本事炉火纯青。
饶是了解他这副作态的玛丽莲夫人,都因为他提起这件事而不自觉地流露出异样神色。
她深深吸了口气,才勉强道:“海索家族自以为是,觉得一场联姻可以轻而易举拉拢格雷家。”
“也觉得西境边陲不会听信教廷那套被放逐者的屁话。”
“可事实却丝毫不是这样。”她有些激动道:“苏利文先生,我在成婚的第二天就被教廷的人登门拜访。”
“格雷那个老家伙一听到我是个被放逐者,在所有的下人面前大骂我是个卑鄙的婊子,恨不得直接跟我离婚。”
似乎说出来之后就无所畏惧了。玛丽莲夫人深吸口气,马上又回装成了无甚所谓的样子。
她娇嗔地看了一眼苏利文,幽幽道:“我不是已经付出代价了吗?苏利文先生。”
“这些年来,被勒令着保持着对格雷家的距离,就连我的亲生儿子都不敢要了。”
“格雷那个老混蛋,听信那个贱人的话。不仅觉得威廉不是他的种,还把可怜的他虐待成那样……”
“可即便知道他过得可怜,我都忍着没有插手。”
“我难道不心疼我的儿子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玛丽莲夫人还是没有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