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宁也在思考。
前世她未见过段劭,她自冷宫出来,对方已然病死了,皇帝恸哭不止,三日都没能上朝。
这是个圣眷尤为昌隆之人。
而且早死——早死?
大脑电光火石间闪过什么。
沈长宁:“?”
世界上还有这种顶好的夫婿??
貌美短命,有权有势,死后还有余荫护佑。
这要是嫁过去,熬上两年,待对方一病死,守个寡,没事打打牌种种花,再无痛过继个孩子,该是什么神仙日子?
但沈长宁只能在心里想想。
沈家和他,哪来的交情?连见一面都困难,何况论亲。
上辈子直到死,也没听说他有个小妾通房。
沈长宁想此,叹了口气,不得不将所有想法压下。
二更过半,帝后与娴贵妃齐至,夜宴群臣。
人过如蚁,摩肩接踵,百姓山呼如啸。
沈宝婵和沈妙仪头次见两位娘娘,被其芳仪惊到呆住。
这就是万人之上的娘娘吗?
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天下女子的表率?
沈宝婵激动到直拽沈长宁衣角:“要是站在上面,会是什么感觉!”
沈长宁笑笑。
自己来的话,还是很爽的。
如果身边有狗东西的话,那就不爽了,只觉得烦。
苍天在上,让他这辈子快些死去吧,如果愿望能实现的话,就是让她后半辈子每日吃香喝辣、安详度日,她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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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宁回去后,早早睡下,将秦均行和各种惹人烦恼的思绪都抛诸脑后。
大不了就去庙里做姑子去——
再不成,将她打发到庄子里,混吃等死一辈子,也可以。
说不定,还没那么糟。
老天爷既让她重生一回,总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去。
烛烟升腾。
沈长宁在青纱帐中,睡得酣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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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窗隙,烛火潋滟,晃动不停,在案前拉出一道长影。
秦均行默然盯着刚提回的灯笼,良久方挪开目光。
灯笼明明是葱绿色的,不知为何,他总想起那日初见,沈长宁戴着的嵌有粉红宝石的项圈。
不知何时,意识朦胧。
一片轻浅冷香中,他瞧见了沈长宁。
三春花艳,香气萦鼻。
日光大好,遍照长廊广庑,重檐八角攒尖亭飞度一层莹亮光辉。
廊中夹亭,他立于亭中。
远处花繁柳密,叶稠荫翠,群香争放,竞吐芳华。
远处,遥传一阵说笑声。
视线尽头,是一窄窄弓鞋,水鸭色团蝶百花凤尾裙随着走动,层层叠叠荡开,不知何时,那人走至自己身前。
她与身侧人说笑,未曾瞧见自己,脚步声由远及近。待察觉廊中有人,停住身子时,已至他身前。
薄纱擦过黑靴,一丝丝香气渗透开来,随着风动花梢,飘至鼻尖。
香气极淡,肖梅似竹。
他蹙眉屏息。
那人面露惊讶,笑颜淡收,视线自身侧人挪开,掀眸望来。
一双情韵盎然的眼,直面撞进他黑沉沉的视线,微怔又惊,怯怯盈盈,禁不住僵住身子。
他眯眼。
他是修罗恶鬼不成。
她为何惧她,怕他?
可这人是谁,他为何从未见过。
他禁不住掀眼,摄去目光。
不足盈尺间,一人,薄施香粉,色如瑶瑜,云鬟雾鬓,仿若濯露蔷薇,一身灵香玉骨。
她却未肯瞧他。
她身侧尚站一人,着绣蟒貂裘。
她的视线,由始至终,一直落在他身上,除了撞见他,再不肯离开。
是谁?
一种想要侵袭的本能战栗着升腾,他要知道,这人是谁。
视线摄去。
在看清对方瞬间,瞳孔猛缩,视线战栗——
秦均行睁眼。
他不知何时,伏案微歇。
余梦仍惊,莫名情绪滋长。
他坐直身子,案前风动,摇动不停,一抹冷淡香气,好却又似萦于鼻尖,勾他想起梦中之事。
秦均行蹙眉。
他好像,真的对她上心了。
他说不清为何,但就是觉得,见到她,就移不开目光。
他不喜欢在一件事上浪费太多时间。从小家中就告诉他,机会只一次,稍纵即逝。
方才梦中,站在沈长宁身边的,正是他。
可即便是他,他也觉出了深深的,被掩盖的……嫉妒。
他就是……喜欢她。
秦均行整夜未睡,清晨,终在正常时间去正院给母亲问安。
听闻他来,周婉登时起身,走向外间,捏住身旁妈妈的手,让她关键时刻提醒自己些,莫要再和孩子置气了。
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
又到了该娶亲的年纪,她马上就是做婆母的人,闹那么僵做什么,让别人嫁进来看笑话不成。
可一想起成亲一事,周婉就深觉头疼。
秦均行过了年,就要十九,已然到了成亲的年纪,秦时寄来的家书中,也说让她留意些。
可她,哪管得了秦均行。
他不松口,难不成定下来后,她娶?
周婉叹气,总觉得心底压了块石头。
秦均行不落礼数,长辑行礼。
妈妈马上扶他起来,周婉试探着问,有何事。
秦均行沉默半晌,才道:“我想娶沈家的四姑娘。”
“什么!??”周婉登时从凳子上起身,喜不自胜,总以为自己听错了,耐着性子再问:“好孩子,你再说一遍,你要母亲去做什么?”
天下间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终肯松口了???
我的老天爷!
真是祖宗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