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如此,那这位宋姨娘,可是罪人之后。
“且先出去再说。”江勉不知一向循规蹈矩,几乎刻板的父亲,为何会娶这样一位姨娘,又仔细地藏着她的身份。心中震惊之余,却是不忘,伸手为黛云隔开嶙峋假山,免她受着磕碰。
倒叫他料中了般。黛云盘坐了久些,不免双腿麻木,一头栽进江勉的掌心之中。
“殿下小心。”江勉下意识揽着黛云的腰,将她轻轻推了出去。
黛云却仍沉浸在方才额前那温热、又带着些粗砺的触感中,面上泛起旎色。可随着江勉的后一步出来,黛云发现,他的手背多了两道显眼的血痕。
“可疼不疼,都怪我不好。”黛云有些自责,捧着他的手,仔细瞧了又瞧。
黛云的指尖是极细腻的,自是与他不同,又泛着轻微的凉意,江勉自是舍不得把手抽回来。
“不疼。”他哪里看起来是像疼的模样,见着黛云如此态度,嘴角怕是都要咧到耳后跟去了。
黛云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娇憨道:“怎就便成这般皮糙肉厚的家伙了。”
“且先说正事。”黛云又指了指二人离开的方向道,“宋姨娘毕竟是你父亲的妾室,我插手多有些于理不合。若你有些需要我出手相助的,可不许藏着掖着。”
至于罗霁那边,黛云实是期待交至着忐忑。方才那柳安提到宋池,罗霁就蓦然转变态度,如何能叫她的怀疑不更深几分。
“殿下说的是。”江勉吹了个短促的口号,像是某些猛禽的嚎叫。
黛云不明就里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几乎是下一瞬,便见一身黑色劲装的青年男子,不知从何处的屋檐上一跃而下,对着江勉行了个军礼。
江勉已是习以为常,淡淡地吩咐道:“去宋姨娘院内,探查她与人密谈的信息,今夜回禀于我。”
那人只言不发,听了江勉的吩咐,便几个闪身,藏匿在院落之中。
“这是你的暗卫?”黛云很是兴致勃勃地多瞧了两眼,感叹道,“如此俊俏的轻功,用来办事定然极为便捷。”
江勉颔首未言。
他早年间曾连获三捷,退敌百里,几有封狼居胥之势。但却因为一时意气,中计受伤,若非有这些亲卫舍命相救,只怕是要命丧当场。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又何必用如此沉重的话题,去让本是无忧无虑的小殿下,为此顿足唏嘘。
是以,是以他便借着去探望江杏白的由头,很快转移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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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云见江杏白的状态倒是比先前好上许多,心安之余,又惦念着劝她去城郊别院静养的事情,是以并未多留,说了几番体己话便回了府。
但坐在屋中,几番回味罗霁的态度,更是另她坐立难安。转念想到若是江杏白应允,那她便可借着送她的由头,去山上见母亲去。
燕乐长公主多年来一直都在搜寻阳平世子的下落。若她今日能早查到些苗头,许便能当场说予母亲。
“幼香,随我出去一趟。”想到多日未见的母亲,黛云便不觉得劳累,利落地往外走去。
“殿下又要去哪?”幼香跟在她身后哀嚎道,“殿下这几日都未好生用膳,且先让让膳房备了餐才是要紧。”
她的话虽未能制止黛云成行,但却叫她改变了念头。罗霁不知要在江家待到几时,这样草草过去,不免容易扑空。
“好了、好了,殿下带你们出去吃便是。”黛云停了脚步。
罗家成衣铺子旁边有个尚且不错的酒肆,二楼雅间的窗子,便是正对着罗家铺子的。
但一人枯坐,难免有些无聊,转念一想,便同德昌道:“你去接章先生,说我要请她用午膳,在罗家成衣铺子旁的吉庆楼。”
黛云靠在软垫上,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章禾才姗姗来迟。
“请章先生不要打扰殿下,她这几日都不曾休息好。”幼香小声地提点道。
不过黛云睡眠未深,听了这话,便也悠悠转醒。她端坐起身,活动了一番筋骨,这才说道:“不妨事的,章先生快些落座才是。”
“殿下为何如此匆忙邀我来。”章禾有些疑惑地问她,以为黛云是有急事,却故意含糊地说。
随意挥退了幼香和德昌,黛云这才慵懒地倚靠在椅背上,假意埋怨道:“你这性子怎般都好,便是太严肃了些。”她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可牵连到江家宋姨娘的,黛云却是隐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