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若需要我们出力的,殿下只管知会一声。”江勉尚记得自己许下的承诺,当即说道。
“既是如此说。”黛云见状,双手环抱在胸前,高兴地说起玩笑话,“我传信予许云韶,约在城北煊听楼,若你们不赏脸共聚,我可是不依的。”
三人以茶代酒,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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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约见许云韶的日子,黛云自是期待非常,故而早早便领着幼香到了煊听楼。他们约得是辰时,见着其余人还尚未到,黛云干脆靠在临街的雅座上瞧着往来热闹的行人。
不得不说珹帝轻飘飘的一句诏令所造成的效果,比她这般拐弯抹角的动作,要好上数倍。尽管最初时心中尚又些气馁,但念及若是能扶持住许家,且稳固了诸如桂初姐姐那样的散户,对于日后京城制衣行当的长远发展却是百利而无一害,黛云又倍感精神。
未令她等多久,章禾便接着了许云韶,推门入了厢房。
黛云望向面前清爽、利落的姑娘,柔声笑道:“早听得云韶姑娘的名讳,今日一见果真叫人欢喜。”
“也是多亏了苏先生书信能打动家中长辈,云韶这才能来京中与苏先生见面。”许云韶声音轻快,也带着些兴奋。她是同辈中绣花技艺最突出的,也吃了好些苦头,并不想荒废了去。
黛云身份特殊,故而同她交往,用的便是苏桃这个名号。
“听云韶姑娘说,近日在绣花样式上,颇有些心得。”章禾接着她的话道。
“正是。”许云韶正要开口,却瞧着黛云的穿着颇为眼熟,不太确定地问道,“苏先生穿的这件,可是我母亲当年的开山之作——流萤?”
黛云微微颔首笑道:“正是,许家绣坊先前的作品,即便不如罗家的花哨,也自成一派。便如我今日这身,即便放了数十年,看着倒也仍旧巧妙。”
听黛云如此夸赞,许云韶也很为母亲的作品而心生自豪道:“我母亲最为注重制衣的料子,是以过了这些年,仍瞧着如新制的一般。”
即便有多要紧的事情,开头免不得得互相吹捧一二。黛云原本会将这身衣裳穿出门,亦不过是打算借此抛砖引玉的。
黛云原本打算等江家姊弟们到场,再开始说正事。可眼见着他们姗姗来迟,还是由章禾起头道:“方才听许姑娘说,近来有了些新点子。”
黛云想起前日对他们的误会,只当江勉同江杏白是突遇急事。因而即便有些失落,却也并未反对章禾如此。
“也是近来多看了些书。”说起此,许云韶颇为兴致昂扬,“如今绣坊的图案都是世代传下来的,虽说都是极好的样式,但再难有所创新。”
“可倘若我将典故绣于绸缎上,在制作成衣,却又是另一番风景了。”她摩拳擦掌,畅所欲言,“前朝歌女南姬,曾以唱《海潮赋》而闻名遐迩,唱词激烈澎湃,不似寻常小调。我近来突发奇想,随她所言绘了幅初稿。”
说着她便从怀中掏出一摞宣纸,递到黛云跟前:“苏先生,云韶献丑了。”
“姑娘过谦。”到底是绣花世家的姑娘,竟连丹青也是了得的。同旁人的精细绘制不同,许云韶部分的地方甚至摸得有些朦胧,却为画面增添了不少神秘之感。
似乎每一笔都恰到好处。
但……
“怕是不太好做。”黛云指着红日出于云雾之处,其间若隐若现,闪烁着赤色霞光。想要忠实地展现这幅画面,不仅需要巧夺天工的绣娘,更需要别出心裁的丝线。
虽说同许云韶近来书信密切,但却是合作关系,黛云自然得问清楚她究竟能做到何程度。
“原本是做不出来的,不过我从渔梁坝乘渡船来时,见着了红日出于江面的盛景,这才能将其绣出来。”许云韶非但未恼,反而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志在必得地笑道。
“苏先生和诸位觉着如何。”许云韶落落大方地展示着自己的作品。
黛云凑近瞧了瞧,只见针脚细密,绣得正是日出江水图,以金线仿作初阳下的水波纹,看着生动又新意十足。
“云韶姑娘果真厉害。”章禾露出惊叹的神色,开口夸赞道。
当黛云正是高兴自己的盟军如此技艺精湛时,江勉才在一个小二的指引下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