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家中那两个兄弟,眼下都是闹腾的年纪。我若不一旁中安抚着,难免要生出些乱子来。”江杏白却是回绝了黛云,“今日于阿勉颇为重要,我确不想出了岔子。”
黛云也只能同江杏白道了分别,各自回府去。
黛云刚领着幼香迈入家门,就见父母正因着什么事情起争执。忙跑上前去,拽着母亲问道:“这是怎的了?爹爹好容易回来了,又何故同阿娘在院子里置气,叫下人们看了热闹。”
但傅文石却一改对黛云的温和宠溺,有些恼怒地呵斥道:“我和你母亲说话,有你什么事,快些回屋去!”
“分明是你自己舍不得,你自己借题发挥,骂女儿干什么!”燕乐长公主也是犟脾气,见傅文石对着黛云发怒,当下就将女儿往怀里护。
“都是你惯的!”傅文石一甩衣袖,背过身去,颇为恨铁不成钢地哼了声。
“我不管你们了!”黛云难得遭回说教,加之今日心中又是如此高兴,当下就生出股委屈来,声音中带着些哽咽。
她从母亲的怀里挣扎出来,跑回屋内,重重地将房门摔开。
“殿下!殿下!”任凭幼香怎般在门口叫唤,她都懒得回应。
渐渐地幼香也歇下了。
黛云对父母的争执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也懒得再想。心中却是大为生气,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发泄。
忽而发现墙角塞着个东西,黛云咕噜一下爬起来,趴在窗沿上伸手往外去够。试了几次放才将卡在缝隙之中的一本薄薄的话本掏出来。
……
《岑绣娘义绝探花郎》
“我可曾是同你犯冲了!”黛云骂道,随手又将话本抛得更远了。如此一动虽然她是消了气,但眼下出去,又怕父亲余怒未消再次说教。
“就看一眼。”
实在是没个打发时间的东西,黛云跳下床,又将话本子捡了回来。
草草翻完了故事,黛云心中顿时生出股上当受骗的感觉来,忍不住嘟囔道:“还不就是同先前一样!”
话本中赘述的故事不过是在唱词的基础上,做了一些小小的变动,但结局到底仍是不欢而散,和当年的那出戏别无二致。
就这般还值得另外著作成书?
黛云不禁嗤之以鼻,用指尖轻轻按压酸涩的眼睛。正要将话本再次丢掉,却发现后面还有两页纸,是笔者特意写下的批文。
[此二人不欢而散,绝非坊间传言是他们学识差距太甚,而导致无话可说。探花郎不过痴迷于绣娘的美貌,绣娘亦只醉心郎君的翩翩风度,本就浮于表面,又何来刻骨的情爱。所谓境界不同,不过是番体面的托词。谁言寡学者,不配拥有情爱?
余曾编唱词,在本朝广为流传,心中欢喜之余,尤不忍其遭受此般曲解影响世人,故而另著成书,以示天下。]
黛云忍不住蹙眉,又将话本从新翻到扉页,企图从里面找些支撑着自己恒久以来观点的地方。
“怎会是这个原由?”黛云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但却从未在意过,故事的主角是否真心相爱。于她而言,着实是难以接受。
那自己对江勉的那份喜欢呢?
或许……自己对江勉到底是有着什么样的情感呢?
似乎是,一直以来,便认定了他是自己的丈夫。这个念头叫黛云面红耳赤。
但很快她又想起当年书院的先生问她为何来读书。小小的孩子虽然不谙世事,却也知羞耻,不愿将心中真实所想宣之于口。可那时黛云的心思却是真真切切地,生怕她同江勉步了自己所认为的唱词中的后尘。
可这些年来学而思,她的心境其实早已悄然发生了转变。一个姑娘,至少不能讲她全部的生活,都用来期待成为某人。
至少,这不是她傅黛云的。
但自己对江勉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许久未曾接触,黛云有些不自信。
正胡乱想着,却听得有人犹豫地叩着自己的房门:“云云?方才是爹爹的错,爹爹来同你道歉了。”
黛云赶紧将话本往被窝里藏,端坐起来,慌忙整理自己散乱的发髻。又拍着自己红扑扑的脸蛋叫道:“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