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姊弟重逢,不知黛云心中百转千回,犹如晴天霹雳。
“这位是择梧书院的苏先生,我闺中好友。”江杏白却是惦记着黛云同江勉婚约早定,又将她推到了江勉跟前来。
“勉见过苏先生。”江勉客套地同黛云问好,也顺带略略瞧了眼。眼前的姑娘色若春华,身量窈窕潇湘,却穿得一派洒脱,自是同江杏白迥乎不同。
但要论上明媚可爱,招人喜欢,那却也唯有幼年时有幸得见的映福公主,粉雕玉琢,娉笑间,端的是叫人魂牵梦萦。
只是不知,她境况几何?
江勉情难自禁,神游了瞬息。
“勉弟?”江杏白见他如此,只当是因着眼前的黛云,故而语气中带着轻柔的揶揄。只可惜黛云先前同自己说了一番剖心之语,其中兹事体大,实在无法当场告知江勉“苏先生”的身份。
“咳。”江勉缓神,才发觉自己仍旧盯着黛云,对方眼神躲闪,似是有些尴尬,故而开口道,“想来这些年苏先生对阿姊多有照拂。”
“我当是同苏先生感情甚笃。”江杏白这才发现江勉并未认出黛云,不免有些着急,又将话题拉到了黛云同自己的关系上去。
江勉却没有深究下去的心思,对着黛云又行了个颔首礼。
黛云差点被他气笑了,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若非知道江杏白多期待今日,她定然是要叫江勉知晓。忘记堂堂映福公主,是多大的罪过!
“常听将军说,大小姐素来体弱,暮春晚来多凉气,快些到帐子里说罢。”卫舒素来警觉,见黛云神色有异,不知她是何打算,于是率先开口。
就算她做小动作被制住了,在小小的帐子里,也不会惊动整个军营。卫舒和卫器点头示意。
“阿姊快请进去。”江勉这才回过神来,语气中带着些急切。他虚扶着江杏白,仔细为她掀了门帘。
江杏白心道,若是在帐中单独同江勉交代黛云的身份,想来是不会叫旁人知晓的。可见身侧卫舒和卫器也正有随同之意,于是开口道:“我同弟弟叙旧,你们留守帐外便是。”
说罢,又牵过黛云,先江勉进了帐子。
“无妨。你们去巡视军营罢,后日圣上接见,不容有差。”青年沉稳的声音洋洋盈耳。
即使不去瞧,黛云也能大约体味出,他这些年成长颇多,早已能够独当一面了。
正想着,黛云不觉间再次同他对视上。
眼前昂藏八尺又风光恣意的将军,眼神忽然同黛云记忆中,那位少年公子,有了两分相像。
缓过神来,黛云心中那股因为江勉没认出她的怒气,也稍减轻了两分。
“云云,来坐这里。”江杏白走至主位,却是先开口唤了黛云。
“嗯……啊?”黛云盯着地面发呆,心不在焉地应了声,方才回神。
“阿姊,你这是?”江勉颇为惊讶地望向江杏白,不知她是何用意。但又联想到一个“云”字,心跳顿如急鼓。
“主位为尊,映福公主自然坐得。”江杏白见二人这般反应,也不再逗他们,小声道出黛云的身份。
江勉心中喧天的锣鼓声陡然停了,眼睛在黛云和江杏白间来回地瞧,实在难以接受眼前的窈窕美人就是黛云。
映福公主分明生得珠圆玉润,她生母燕乐长公主也是丰腴有致。况且黛云素来嗜甜,成长之后也定然同燕乐长公主身量相近。
是以当日江勉命卫阳和卫炎前去燕乐公主府送礼时,精挑细选的那条大氅,比寻常女子的要大上好些。
而卫阳、卫炎从那之后便长留京城,为他留意京中消息。他也从未肤浅到命他们回禀黛云的样貌,只听得黛云近况一切安好,他便已放下心来。
“本公主素来就是这般模样,有何值得惊讶的。”黛云见他不仅未认出自己,还这般反应,心中不愿让他知道,自己是为着什么原因才决心减重。
于是她眨眨眼,双手环抱在胸前,心虚地开口道。
“得见殿下,臣……心中甚是惊喜。”江勉说这话时,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掉。想起当日他因为燕乐长公主的一句调侃,而萌生了习武强身的打算,忽然有些欲哭无泪起来。
江杏白没料到他是这般反应,生怕黛云被落了面子,顿时尴尬地闹了个红脸。
黛云心中却纳罕道:江勉当年可是能言会语的,不知哄得多少贵族夫人眉开眼笑。只是这般长大了,为何全然不同了?
可总得替江杏白解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