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错大着胆子叫他的名字，他觉得自己真够贱的，只是叫个名字而已，心脏就已经快受不了了。

他满怀忐忑地在门口等着，怕周围有人看见，又怕尹殊还生他的气，不愿意给他开门。门里面很久都没有应声，陈错沮丧极了，正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悄悄离开的时候，那扇被修缮过的木门缓缓打开一条缝隙，浓郁的青柠香扑了陈错一身。

尹殊出现在那道狭窄的缝隙里，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眼眶有些发红，拧紧的眉心藏着青年不愿意屈折的自尊。但他们并没有僵持太久，尹殊怕自己的信息素在这栋楼里引发骚乱，哑着声音问他：“找我么？”

陈错点点头，挤了进去，用背抵上门。尹殊知道他不是omega，没太担心他在这儿的安全问题，他现在自顾不暇。

“你怎么了？发烧了吗？”尹殊的脸红得不正常，陈错当然不会觉得这是因为尹殊在害羞，空气里的青柠味酸得他不断吞咽口水，他有个猜测，但不完全确定。赵卓山每次易感期都不在家，用他的话说，陷入易感期的alpha看见beta只会觉得倒胃口，他们需要香甜柔软的omega帮助他们度过这段时期。

他怕尹殊也觉得他倒胃口，就站在门口没动，尹殊浑浑噩噩地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水，这次没记得加青柠片。

“哥来干什么？抱歉……我今天可能没办法顾及你……”尹殊疲惫地撩了一把前额的头发，这时候陈错才发现他浑身是汗，眼神也没太聚焦。

“我做了饭，不小心煮多了，想问你吃不吃。”陈错犹豫了一下，还是趁接杯子的机会扶住了尹殊的手臂，尹殊身上滚烫，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陈错觉得手心要被烤化了，他担心尹殊再这样下去会出事，于是主动问他，“打抑制剂了吗？”

他身上很冰，尹殊忍不住往他那边贴近了些，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蹬鼻子上脸，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没事……我不饿。哥不用管我，我睡一觉……！”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支圆珠笔，尹殊踩在上面，脚一滑，连带着陈错摔了个结实，天旋地转间，陈错以为自己会摔得很痛，但他只是跌进了一个充满青柠味的怀抱，尹殊闷哼一声，躺在地上不动了。

“？？尹殊？！”

陈错惊慌失措地从他怀里爬起来，去探他口鼻的呼吸，尹殊一把抓住他的手，掀开一点薄薄的眼皮，长而浓密的睫毛有一搭没一搭地扑着，因发热而变得殷红的唇无奈地勾起：“没死呢……”

陈错剧烈地喘着气，跪坐在他身边把他半抱起来，颤抖着手去摸他的后脑勺，好像还顺手呼噜了一下他柔软的头发。

尹殊缓了一会儿，刚刚那一下摔得痛，现在已经清醒不少。他从陈错怀里坐起来，弯腰捡起那支罪魁祸首，幸运的是陈错没摔着，圆珠笔也没被踩烂，只是外壳破了。

他站起来，把圆珠笔放回纸盒做的笔筒里。应该是昨天用了没放回去，缺了笔帽的笔在桌子上滚了两圈就掉在地上，没注意就踩到了。

陈错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生怕他再出什么事。尹殊想拜托陈错去买盒抑制剂回来，又觉得外面太冷，出去一趟肯定冻坏了。他自己捱过去也是可以的，反正就这么两天。

“很难受吗？”陈错看他一直不动，实在担心，“我去给你买点药回来好不好？”

“哥现在是在做什么呢……不是不理我了吗？”尹殊觉得陈错这个人挺矛盾的，明明自己都有家庭了，为什么还要莫名其妙对他忽冷忽热，当他是小狗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真想把他推出去，再也不要看见他这张假惺惺的脸，省得他一个人在这儿心烦意乱，这个人却拍拍屁股和另一个人过日子去了。

“我没有……”陈错苍白地辩解。他不会为自己解释什么，从小到大他做的所有事都是错的，他也习惯了承担所有的过错。面对别人的责怪他总是保持沉默，但他不想也这样对待尹殊，他不蠢，他听得出来，只有尹殊并不是真心想责怪他。

他只是想听他说一句没有真的不理他。

陈错不想让他伤心，可是也不想和他纠缠不清，他只想尹殊的病快点好起来。他没再说什么，出门一趟，买了些抑制剂和营养剂，先回家把自己平时吃饭的碗洗干净，盛了一碗土豆焖饭，扣紧饭盒，放进塑料袋里一并带到尹殊家。

门没锁，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专门为他留的，陈错一拧就开了。尹殊的情况好像比刚才还要严重，躺在床上裹紧被子脸红得可怜，陈错喂他喝了点水，带着一身冰雪的气息，手掌贴上他滚烫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