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星津忽然感觉有一道凉气从脚底窜上来,这是潜意识在发出有关危险的警告。
但,危险在哪里?
没等他反应过来。
“啪!”
一只修长匀称的手无声无息地搭在了他持刀的手腕上。
不,准确的说。
是搭在了他手腕的大动脉上。
再准确一点,是搭在了桡动脉上。
经常割腕的人都知道,桡动脉破裂后是什么样的情况。
在杨星津骤然惊惧的目光中,青年手指发力。
“哐叮咚!”
这是金属掉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略显清脆。
“砰咚!”
这是人体撞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比较沉闷。
陈迹赶紧阻止:【医生!】
医生很生气,声音都比往常更冷了:【他挟持你。】
陈迹无奈:【没事,周围那么多人呢,不是提前让你手下留情了吗?】
他的这位室友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戴局长怕是又要头疼了。
【…………】医生不知道是知道错了,还是生闷气去了,没了声音。
陈迹叹了口气,掸了掸衣袖上的褶皱,低头看向半晕还在疯狂手抖的杨星津。
“快压住他!”
机组成员一拥而上,空姐小A用标准姿势压着杨星津在地上动弹不得。
陈迹自然地后退半步,给他们腾地方。
“把他绑起来。”
周围吓得不起的乘客纷纷建议。
“你们……放开我!”被压在地上的杨星津努力睁开眼睛保持清醒,四肢在疯狂挣扎。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没权利控制我!”
体格的差距令空姐小A眉头一皱,她迅速将这人乱动的两只胳膊向上一拉。
“噢呃!”当即痛的男人脸皮扭曲,说不出话来。
为了追他却没拽住人,疑似崴到脚的乘务长忍着痛,面无表情地伸出冰冷的手掐住他的手腕,用尼龙绳把他绑起来:“先生,我建议你落地后去精神科挂个号。”
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
在飞机正常行驶过程中突然冲到卫生间,突然抢走凶器,突然暴走,突然胁迫其他乘客。
无视航班纪律,惊扰其他乘客,甚至威胁到乘客的人身安全。
还什么都没做?
你就差把机舱翻个天了!
用绳子绑住都是客气的,要不是飞机现在不能立即降落,乘务长也还有那么一点道德底线,都想把这脑子不正常的人从舱门扔下去。
看看这几千米高空上的风雨,能不能让他的脑袋清醒清醒。
“陈先生!陈先生!您没事吧?”
看到闹事人被控制住,空姐小B松了口气后,赶紧挤到到陈迹身侧打量他。
“那可是真刀啊,实在是太危险了,下次可不能再那样做了!”
陈迹微笑。
“多谢关心。”
这份完全发自内心的质朴关心,他收下了。
至于后半句,他选择性失聪了。
那样做的【医生】,不是他,他就不替医生接下这份爱的关心了。
看着面前衣衫整洁如初的侦探,空姐小B停顿了一下,微微偏头,握拳干咳了一下,小声嘀咕:“但帅也是真帅。”
她瞥了眼被众人捆起来的杨星津,想起自己看到有人被敲门挟持时的紧张,再到陈先生轻言轻语揭穿对方的心思,单手一搭,结束这场闹剧。
绷紧的心弦不知何时就松开了,她现在只有一种在动物园看动物表演的期待。
“哼,有侦探在,你的小花招无处遁形,等下看你怎么狡辩!”
空姐小B狠狠地瞪了一眼已经没法动弹的杨星津。
距离陈迹最远的杨昭昭看了眼时间,才不过五分钟。
而相比于五分钟之前。
机舱内早已没有了骚乱和尖叫声,大家都在认真讨论着到底谁才是凶手,陈迹先生说的对不对,手法、证据、动机。
哪怕是之前互不认识的陌生人,在这一刻他们也都忘记了这一点,彼此之间交流顺畅地宛如大学的自由辩论现场。
这是杨昭昭完全没想到的。
他们刚才好说歹说,用尽了话术,也安抚不了受到惊吓的乘客。
现在却不需要安抚,一个个都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只因为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隔着人群,杨昭昭凝望着那道看不清的身影。
不得不说,这位的身上就是有那种泰山移而不瞬的从容淡定。
或许没有那种大开大合的打架现场壮观,但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游刃有余,更令人动容。
这就是被官方奉若至宝的侦探。
这就是警局的特殊顾问。
这就是有人敬佩、有人畏惧的「上帝之眼」。
哪怕杨昭昭知道自己回不了头了,也会在某些时候触景生情,从心底冒出那么一丁点感慨:
……要是她不曾走上这条道路,这时候她是不是也能和同事们一样,凑到侦探的身边,肆意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但可惜,她不能。
陈迹的一举一动,看在空乘人员和其他乘客的眼中,就是大人物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