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师今天喝得有些多,醉意上脸,看样子都不太清醒,估计需要有人陪送回家。
周世新当即点开手机,果断地打了辆车。
司机距离餐厅的地方很近,没多久就打来了电话,周世新接起,顺带去前台让老板娘记了账。
回来后,他看着面前依旧稳坐如泰山的谢久辞和郑之舟,面露纠结地问道:“只打了一辆车,陈老师这边我送回去就成,你们觉得王老师这儿?”
谢久辞懒懒看了他一眼,笑:“我们自己来。”
此话一出,周世新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他点点头,随意跟师弟师妹们叮嘱了一会儿,便搀着陈志勤的胳膊,先行离开。
一分钟后,陈梦也站起来,顺手扯起李佚笙的手腕,道:“我们一起回宿舍吧?”
破天荒地,李佚笙摇摇头:“我今晚还有事情,不住学校。”
听她这么说,陈梦当即就笑了起来,非常大方地从包里翻出来一只新口红递给她:“喏,送你,路上记得补一下妆。”
“就算晚上约会,咱也得漂漂亮亮哈。”
“不用。”李佚笙拒绝。
顿了顿,她觉得似乎有必要澄清一下,于是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不是约会。”
陈梦扬眉,手收回来,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一起相伴离开。
“郑之舟。”
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走了,谢久辞才发话:“你开我的车,把王老师送回去,地址发你手机上了。”
“啊……我送吗?”郑之舟傻愣愣地问:“那辞哥你去哪?”
谢久辞没回头,抛了钥匙给他,语气悠悠:“头疼,吹风醒酒。”
郑之舟:“……”
不就喝了一杯吗?平常他们这一群人玩起来,也没见他醉过啊?还有这大晚上的,醒什么酒,回家睡一觉不就行了?
而且头疼,还吹凉风,是嫌不够疼么……
郑之舟一边腹诽,一边认命地扶起已然靠坐在椅背上入睡的王铮。
-
天色大黑,光影朦胧。
李佚笙一到地铁口,就和陈梦挥手道了别。
地铁入口距离地面有一条很长的楼梯,周围全是垒起来的石墙。她刚往下走了没几步,兜里的手机却在这个时候突然震了两声。
李佚笙停下来,还没等她伸手去拿,频繁的铃声就开始响起。
“……”
李佚笙掏出手机,也没顾得上看联系人备注是谁,就划到了接听。
她挪动脚步,往旁边站了站,给来往行人腾出通道的位置。
顺着电流,对面传出一阵断断续续又胡言乱语的咕哝,细听之下,男孩的声线仿佛还在发抖。
“阿…姐…阿姐姐…”
李佚笙心揪起来,轻声试探:“沐沐?”
“姐姐…不要回家…不回家…”
“沐沐是不是说错了,之前阿姐和沐沐说好了的,今晚回去看你。”
“不回…不回…”
李佚笙皱眉想要细问,可后面,不管她再说什么,对方都一直重复说,让她不要回家。
右眼皮疯狂地跳起来,李佚笙直觉里预感到一丝不妙,她深呼吸几下,柔声安抚着对面的人:“沐沐乖,阿姐不回。”
“但姐姐现在有事情,我们先不说了好不好?”
“……”等哄着李言沐挂断电话后,李佚笙一刻没敢耽误,立马拨通了另一串号码。
“阿笙?”
对面接得很快。
“张天译。”
李佚笙直呼其名地叫他。
习习夜风自北吹来,李佚笙的裙摆随之晃动,鲜红又刺眼。她慢慢蹲下身子,将自己缩在角落。
也许是穿得单薄,李佚笙感觉到冷,连带着声音都开始发颤:“你现在能过来找我吗?”
街边的广场舞音乐响起,震耳欲聋。人们的悲欢总是不尽相同,各自忙碌又何来感同身受。
李佚笙觉得喧嚣,她像是生怕错过他的答话一般,点开了手机的免提,同时手下不自觉用力,将音量摁到了最大。
“阿笙,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略显为难,“我等会儿还有一个会议……比较着急,你先把地址发给我。”
“……”
听着电流中忙碌嘈杂的声音,李佚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真就应了那句“病急乱投医”的老话,总是会对张天译怀揣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地轻笑了声:“没事,你先忙吧。”
“嗯……我一会儿结束以后就去找你。”
张天译匆匆挂了电话。
初夏傍晚,明明是暖月柔风,李佚笙却感受到了一阵割裂的凉意。
她环抱住胳膊,缓慢地把脸埋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李佚笙头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喂——”
李佚笙动作慢了几拍,缓缓抬头。
就见谢久辞姿态散漫地站在她面前,此刻正闲散地垂眸睨着她。
近处橘红的灯色与远处皎洁的月光一同晕染在李佚笙的眸中。
她下意识抬手揉了揉眼,费力地定睛瞧去,这才终于看清楚谢久辞此时面上的表情。
寡淡无趣,平静得过分。
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盯着她通红的双眼,谢久辞薄唇开合,不无讥讽地吐出一句:“这就是你选的男朋友?”
“还真是‘理性’啊,开个破会都能比见面重要。”
很明显,他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男人眉眼清隽,有万千光影环绕在他周围。
暗无天日里,李佚笙仿佛是窥见了私自下凡的神明。周围人潮涌动,可她的世界却悄无声息。唯独,剩下一束光。
就在这个瞬间,李佚笙脑中思绪骤现。
她没有理会他言语里的嘲意,只想牢牢抓住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后一丝希望。
沉默僵持良久,李佚笙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谢久辞,我能求你一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