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迦宁没有说话。
一直到木门被推开,那个女人才又疑惑地问了句:“小路总?”
“没想到我们只见过一面,你就记住我了。”路迦宁不咸不淡地说。
柳弘敏带足了警惕:“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路迦宁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玄关处摆放一地的大码球鞋。
她说:“方便进去说吗?”
柳弘敏点点头,随后让开一条道儿:“请进。”
路迦宁毫不拘谨地走进去。
柳弘敏的家算不得大,但好在收拾得还算干净。
朝南向的窗户,径直射得进光。
路迦宁左右看了看,随后坐在沙发上,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两个水杯。
路迦宁:“来客人了?”
“没有,前几天有人来看我,忘记收起来了,”柳弘敏慢条斯理地将一个水杯收了回去,“我帮你倒杯水。”
“不必了。”
路迦宁顺手摸了下桌子上的水杯外壁,像是随口问:“他还在这儿?”
“没人在这儿。”柳弘敏矢口否认。
路迦宁不客气地说:“别藏了,赵谦,我知道你在这儿。”
“别等我去卧室把你揪出来。”
路迦宁说:“还有,门口的白鞋,是你的吧。”
“在我面前,你根本藏不住。”
“你在说什么?”
柳弘敏还想继续否认,结果她刚说完,卧室便走出来一个人。
路迦宁抬眸看了眼,随后微微一笑:“你果然藏在卧室。”
柳弘敏责备:“你出来干嘛!”
赵谦不管她,反而直白地问:“小路总,你到底是什么人?今上午你去找我,我就知道你绝对不是只是想谈合作这么简单。”
“她去你家找过你?”柳弘敏震惊道。
赵谦弱弱地点了下头。
柳弘敏:“你怎么不早和我说。”
赵谦:“我没想到……”
“别吵架,”路迦宁吊儿郎当地说,“来坐,我们聊聊。”
赵谦坐到路迦宁对面。
注意到柳弘敏依旧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路迦宁也招呼道:“你也坐。”
见到柳弘敏坐到赵谦旁边,路迦宁得出一个结论:“柳弘敏你是赵谦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吧。”
赵谦和柳弘敏齐齐愣住。
半响,柳弘敏警惕即刻放缓,她尴尬地说:“小路总,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其实今天赵家少爷今天来我这里,是因为关怀下属……”
“我来这里,不是要听你们撒谎的。”路迦宁打断了她的话,她认真观察着对面两个人的表情,“而且,我从来不说没有证据的推断。”
“这句话,你们应该懂得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有你们是兄弟的证据。
注意到对面两人的沉默,路迦宁继续说:“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我直接说一下,你们的犯罪手段吧。”
“其实这个案子看似复杂,其实破案的关键很简单,只需要一句话。”
“那就是误导警方,让警方觉得凶手是在楼下接受采访的赵谦。”
路迦宁继续分析:“而这个杀人手段能够正常实施需要基于两点,那就是凶手必须和赵谦拥有同样的指纹,同时具有和赵摩乾相似度极高的DNA遗留信息。”
“只要由同时满足这两点凶手代替赵谦杀死赵摩乾,就能彻底迷惑住警方。”
对面依旧一句话不说。
“简单来说就是,赵谦负责在楼下制造不在场证明,”路迦宁指着柳弘敏,“你负责在楼上杀人。”
“而因为你们都是赵摩乾的小孩,所以你们和他的亲权系数都很高,便会误导警方,觉得凶手和楼下拥有不在场证明的赵谦是同一个人。”
“而其实只要对比凶器上的dna信息和赵谦的dna信息就可以发现,两者根本并不是同一个人。”
“你们的计划就算完成了第一步,而第二步就是你需要把自己的指纹整容成跟赵谦一模一样的。”
“因为你俩是亲兄弟,所以存在相似的面貌特征,再加上外国人看我们带了一种种族上的脸盲,所以他们在他们眼中我们国家的人长得一个样。严谨点来讲,这叫跨种族效应。”
“所以当你拿着赵谦的身份证去做指纹整容的时候,只需要告诉他们这是你小时候的拍的身份证,他们就会相信。”
路迦宁观察着对面兄弟俩的表情,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其他细节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柳弘敏冷不丁问。
“从你和赵谦的生物遗留信息都存在Y染色体的时候,我就想到了。”
柳弘敏抬头,双目布满血丝,她威胁道:“知道太多,不是好事。”
“不是好事也没关系,”路迦宁盯着他们说,“你们只需要知道,你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就可以。”
“还有,我今天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威胁你们,所以你们对我耍狠没用。”
柳弘敏:“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劝你们自首的,”路迦宁慢悠悠地说,“前些年,有人曾经告诉过我,这个世界上,法律是规范人们的行为、维护社会秩序和正义的最后一道屏障。”
“如果人民觉得委屈了,可以选择报警,用法律的手段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而不是擅自通过一种违法犯罪的手段,去替自己惩恶扬善。”
“那扬起来的不是善,是短暂满足一己私欲的快感。”
路迦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她一字一字道:“那是违法犯罪!”
柳弘敏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你懂什么!为了霸占我们家的财产,赵摩乾伙同孙安玲害死我妈妈的时候,可曾想过那是违法犯罪?”
“孙安玲偷我的血液样本,又无情地把我扔去国外让我自生自灭的时候,可曾想过那是违法犯罪?”
“孙安玲知道自家丈夫在国外有一个私生子的时候,利用药物杀死赵谦亲生母亲的时候,可曾想过那是违法犯罪。”
“他们没有!他们想杀谁就杀谁,从来不顾及其他人。”
柳弘敏双目瞪得布满血丝:“凭什么他们想杀谁就杀谁,我们就不可以?”
路迦宁将自己手里的档案放在桌子上:“这里是我从国外调来的赵谦的妈妈的卷宗,里面详细记载了各种证据。”
赵谦从桌子上将档案袋拿起来,他和柳弘敏一同看起来。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国法律,就去自首,”路迦宁说,“搜集证据,将赵摩乾和孙安玲绳之以法这件事,交给我。”
赵谦刚要说话,柳弘敏一把拦住他:“人都死了,绳之以法有什么用?”
路迦宁:“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会随着死亡而消亡。可是法律判定不会,案件未查明前,他是犯罪嫌疑人。案件查明后,他就是犯罪凶手。就算是人死了,落在众人的心中,他也是被确凿证据钉死在耻辱柱上的杀人犯。”
“我们该相信你吗?”柳弘敏态度软下去。
“你们可以不信我,”路迦宁说,“但是你们必须相信人民警察。”
柳弘敏沉默片刻,回答:“你需要我们怎么做?”
“主动投案和被警察抓到警局,所判的刑罚是不同的,”路迦宁说,“我希望,你们可以放下仇恨,为了自己的未来,做一次正确的选择。”
“你们还年轻,一切还都来得及。”
柳弘敏沉默片刻:“赵摩乾是我亲手杀的,孙安玲是我设计害死的,赵谦在整件事情里没有做任何事情,法律可不可以不要带走他?”
路迦宁:“判案是法官的职责,我无权干涉。”
“但是,我可以保证一点。”
“那就是法律是公平的,不会让你多承担一点,更不会让你少分担一片。”
见到柳弘敏和赵谦逐渐被自己说服了。
路迦宁起身,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档案,说:“还有,这个世界没有一条法律是故意惩罚你们的。而是你们作为一个成年人,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以一己私欲触犯法律的底线。”
“那么你们,就应该为自己的不计后果负责。”
不管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