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可以。”
朝洵并不厌恶才华出众,想要做些什么的女子。正如他乖巧懂事的五女儿,能帮他更进一步。
但想要翻过朝洵,站在他脑袋顶,便为他所不能容忍。偏偏,禄安公主不仅想爬上朝洵头顶,还想把他踹下去、彻底弄死。
不为他所控制——更令人厌恶。
这让朝洵不受控地想起月桂树下埋着的女人。她叫朝盛,与朝洵同一个姓氏。
因为,朝洵的朝,是朝盛的朝。
朝盛是朝洵的表姐,同时,也是他作为朝家养子那几年,未来要入赘的妻与主。
朝洵并不排斥嫁给阿姊,可朝盛在知道她会与朝盛成婚,竟大骂他和她的父亲疯了。朝盛和她父亲大吵了一架,几天后就带着包袱款款离去,要闯荡江湖。
临走前还安慰朝洵,让他不要介意她父亲的昏话,她不会嫁给他为妻。
这一句话后,是朝盛没有注意到 “”朝洵的脸上露出了多么的不甘心。
朝盛说到做到,真的便闯荡江湖去。朝盛闯荡江湖的十五年不仅仅是江湖被她统治的十二年,更是朝洵无法遗忘的二十年。
即使朝洵把她骗回家中,挑断她的筋骨废除她的武功,迫使她与他生下孩子——朝盛从未放弃过杀了朝洵。
朝洵的爱意不能打动她,朝洵的恨意不能磨平她,奶娘的劝诫不能击溃她,朝天阙的出生也不能牵绊她。
最后硬生生捅穿朝洵贴身护甲的朝盛被乱刀砍死,埋在朝洵“无人知我、无人爱我”,“寒风潇潇,我自孤高”的院子里。
那时候,朝天阙不满七个月。
而以为自家小姐在外风流怀上他人孩子,挺着肚子回家让朝洵养,因此在朝洵的陪伴下,苦口婆心劝了朝盛许多次的奶娘在那一刻才明白,她,做了朝洵害死朝盛的帮凶。
朝天阙是朝洵与朝盛的儿子。
是那一天起,奶娘最爱的人、最愧疚的人与最恨的人、最厌恶的人的孩子。
那孩子没有名字,排行十八。
奶娘无数次想要掐死他、毒死他……可朝洵让人看着她,而他又是小姐唯一的血脉留存。
最后只能不闻不问。
朝盛有一把剑,名叫天阙。
她志气钊钊,试图挽回山河,何其胆气。
她视手中剑为挚爱,给宝剑镶嵌了美丽的宝石。
有些花里胡哨,但任谁不敢小觑它。因为天阙剑的主人是行风剑,“天下第一、春风割喉!”
天阙剑断在朝洵手中。
口口声声说爱,纳妾生子不碍。以二十多年好弟弟的身份,以一位老父亲的身死,骗得朝盛断了手脚,没了功夫,失了宝剑。
被迫与朝洵在一起的三年,朝盛无时无刻不在杀朝洵。
但朝洵比她心狠太多、太多,而朝盛察觉到他恶意时便已迟朝洵千百步。
天阙出生时,朝盛已被药毒得疯疯癫癫。她唤她的孩子:“天阙、天阙!”
于是朝府十八公子名为天阙。
天阙这个名字并未被人呼唤多年。
朝天阙两岁时仍不能开口说话,且目光呆滞行动迟缓。
先生教导许多遍的东西,天阙无论如何也看不懂。
“废物!”那一天,朝洵劈头盖脸地将天阙的课业摔到地上。“丑陋至极。”
野鸡画鬼符都比天阙写的东西像字。
医师来来去去,他们斟酌着给出答案:“怀胎时母体受了损,这孩子心智有缺,难如常人……”
怀胎没怀好,娃是傻子,治不好那种。
“本官不需要一个傻儿子。”
还不是朝相的朝洵同样冷酷,医师们冷汗涔涔。
朝天阙三岁时,医师换了一批又一批,他还是沉默、痴呆。
朝洵仅存的那点慈父心消失殆尽,朝天阙被他扔到某个院子里自生自灭。
“阿姊与我的孩子怎会如此愚笨不堪?”
朝洵不肯承认痴傻的朝天阙是他唯一的嫡子后,他满朝府的子女妾室们为了讨好他,争先恐后地对付小傻子为朝洵出气。
被蜜蜂蛰痛了,小傻子学会了奇怪而大声地叫,被雨淋得发高烧,小傻子迷迷糊糊会发出模糊的字音……
被扔在高高的树上一天都下不来,小傻子的眼睛里会流出与所有孩子都一样的泪水。
奶娘终是从朝盛的守斋屋冲了出来,她疯癫地冲朝洵大喊:“那是小姐唯一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对他!”
“我是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