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几年前大人特意嘱咐我调查的。”宿二观着谢期的神情,“大人忘了?”
谢期并未露出什么诧异的表情,承认道:“你不提,我倒确实忘了还有这茬事。”
“专做刺杀生意的人明晃晃地跑来教坊看演出。”他想起刚醒来时摊开的纸张,复杂的各类符号逐一浮现,眉心微蹙。
宿二合理猜测:“京州教坊声名远扬,许是真的慕名前来。”
谢期轻嗤了声,缓步迈下台阶:“宿二,万事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人心这句话虽然偏执,但确实是这个时代最好的保护。”
“他们是为了孟怀瑜而来。”
宿二下意识地手握成拳,面色沉了下去:“是否需要我暗中解决掉。”
“不用。”他走到舞台的正前方,将整座教坊的风景收入眼内。
声音低而轻:“让我看看她想做什么。”
嬷嬷掐着时间通知下一组的舞姬上场,在等候区里紧张万分的孟萝时脸瞬间垮下,悬着心终于死了。
她单手抱着琵琶随着队伍迈上白玉阶,水池里的锦鲤从她脚面跃过重重地落入水中,溅起的水珠将艳红的裙摆染得发暗。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昨夜不是跳过吗。”黎巧疑惑道。
孟萝时皮笑肉不笑道:“你知道的,总有那么几天我的手和脚不太协调。”
黎巧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想上工的理由越来越五花八门了。”
厚重的编钟声响起,在前院久久回荡,而后是各种乐器合奏,同样的身体因操控者不同所展现的也天差地别。
相比昨日的游刃有余,今日的孟萝时稍显局促,甚至好几个动作都出了错。
结束后,她格外认真地鞠躬,心里暗想给各位客人赔不是了。
“你昨日说胥黛在收集大家的衣裙,是亲眼瞧见的吗?”下阶梯时,黎巧突然问道。
孟萝时愣了一下:“我……”
她上次离开前,有把这件事写这么事无巨细?
“你的衣裙也被拿走了?”孟萝时反问道。
黎巧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但我听说曲姐和林姐的衣裙少了,去后院也没找到。”
孟萝时皱起眉,小声道:“所以你们怀疑是胥黛拿的?”
黎巧莫名其妙道:“不是你同我亲口说的胥黛在收集大家的衣裙,现下怎地又当起了谜语人。”
“啊这……”孟萝时尴尬笑道,“那不是好奇,多问一句。”
黎巧左右望了一圈,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心翼翼道:“我们怀疑胥黛被坏男人骗光积蓄了。”
孟萝时:“…………”
沉默震耳欲聋。
“拥有五个丫鬟的实力,没那么容易被骗光积蓄吧,她怎么看都不像缺钱的样子。”
回到候场区后,黎巧将中阮放在腿上,神情困惑:“我发现你很矛盾诶,明明是你同我说的这件事,我证实了后,你又全盘否定,你不会是……”
她忽然一拍手心,笃定道:“利用谣言击垮胥黛,然后趁着她萎靡不振的时候,取代她的位置成为教坊第一舞姬。”
“??!”
孟萝时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黎巧没在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大方道:“没事,我支持你当第一,只要将来分我一个丫鬟就好了。”
孟萝时无力地反驳:“我真的没有这种想法,你怎么样才能信我。”
“好,信你。”黎巧提着中阮站起身,弯着眉眼笑道,“嬷嬷来了,许愿我今日的客人只定一炷香的时间。”
孟萝时感觉脑瓜子嗡嗡地疼,她抬手揉着太阳穴,看着开朗到没头脑的黎巧叹了一口气。
嬷嬷通知到她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都快漾出来了:“姑娘,还是昨夜的客人,半个时辰。”
还没走的黎巧裂开了。
她瞪了一眼孟萝时,握紧拳头气炸了:“天杀的,老娘迟早炸了这座教坊。”
嬷嬷:“…………”
孟萝时:“…………”
她将琵琶托付给嬷嬷,然后往客人的区域走,前院划分的场地很大,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吵闹不堪。
“孟姐姐。”她还未走到地方,小少年便兴高采烈地跑来,“你身体如何了,我带你出去看大夫吧。”
孟萝时微怔,弯起一抹笑意安抚道:“无碍,小公子不必担忧。”
褚祈一眨了眨眼,耿直道:“可是方才在台上孟姐姐跳得磕磕绊绊的,真的不是不舒服吗。”
真会聊天啊,孟萝时心想。
她维持着表面上的笑意,缓步走到席位上:“教坊会定期请大夫为所有人例行看诊,我身体并无大碍,多谢小公子关心。”
褚祈一坐回位置上,腰间悬挂的玉牌快速扫过桌角,发出清脆的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