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难题?”李斯哑然失笑,他创立的儿童救助基金会才刚刚起步,整个人每天忙得和陀螺一样抽不开身。
他并不觉得自己很累,他还很年轻,能多做点事总归是好的。
唯一可以好好休息的时间大概就是李斯在霍普金斯大学上课的时候。他选修的几门课都在下午,等到离校时已经很晚了,布鲁姆博士和他同路,倒是讨论起了流派心理学上的一个悖论。
“如果让我来操纵拉杆,那么电车轨道上的五个人都会死。”李斯笑着说道,“牺牲是一种特殊的定义,利益最大化一旦沾上了人命,就不能忽略人道主义。”
“可是他们都是因你的漠视而死。”布鲁姆并不否认这个答案,只是对李斯毫无感性的态度略微不赞同。
“牺牲小部分利益,保全更多人。从来都是这样,我不愿意。”
李斯认真地解释道,他没有什么高大上的理由,仅仅是:他,不愿意。
“除非另一侧的那个人是我。”
“我可以为自己选择牺牲,除此之外,我不认为我拥有操纵他人生命作出决定的权力。无论是杀死五个,还是杀死一个,实际上都是完全一样的。”
李斯的语言太过理想主义,让人辨不清真假。只是布鲁姆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意识到李斯身上带有一种他们身上都没有的,奇怪的冷漠。
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冷漠,而是“无私”,这才是人性真正的悖论。
李斯在对于自己的选择上表现得太理性了,对他人的共情又过于深重。这种特殊的行为准则已经超脱了利益和生死,具有几分让人心折的神性。
这是英雄主义的衍生品,可是大多数情况下都会伤及自己。
布鲁姆博士很担心这点,尤其是李斯只是因为对原有的制度不满,就开始筹划着创立新的慈善部门。这里面牵涉许多,绝对不是李斯一个人能够处理好的。
“我知道这会很困难,布鲁姆博士,我在做出决定之前就已经考量过我也担负的责任了。”李斯不傻,他的课业成绩稳定保持在前列,许多教授都希望他能够成为自己的研究生。
基金会的新立会让原有的救助轨迹变得紊乱,作为决策人的李斯迟早会面临着救一个还是救五个的难题。
如果有可能,他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至少他没那么闲,又最怕麻烦。先前到处跑部门征求授权授得他想吐,账户上的流水早就把拉到的投资吃得一干二净,现在运作都是在烧他的资产。
一招不慎,李斯就会瞬间破产外加身败名裂。
谁知道马里兰州公办的救助会早就烂成了一个大窟窿,童女·支,贩卖。
儿童慈善救助会合法带走受虐待的儿童,诱导其无固定收入来源的家属高价赎回,逼迫得许多离婚的家庭主妇去卖Y。
然而正常的手续要么走福利院,要么给予定额救济金。
救助会把这些程序做成了一桩桩买卖,他们从中挣到的每一张美元上面都沾着孩子与大人的血。艾尔·乔的,梅琳达的,还有那么那么多已经消失在福利院的孩子们的。
这还不够,慈善部门还要用来,私人避..税。
李斯真的不明白,赚钱的路子明明有那么多。
为什么偏要碰这一条?
为什么呢?
李斯的神色带上了几分难过,他和布鲁姆博士并肩走在植物横生的小道上,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
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李斯发现居然没有人叫他起床。拿起手机看了看,凌晨四点。他才意识到那么亮的光,其实是头顶上的灯。
李斯睡前没有关灯,睡眠也很不安稳,早早就醒了。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短暂的梦,但是只是醒了一小会儿,他就一点也想不起来梦里的内容了。
意识逐渐回笼,李斯想起马修唆使着阿比盖尔杀人的事情,突然后悔自己醒得太早了。
现实生活就像他喝醉酒之后吐出来的一样糟糕,李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很坚韧很勇敢的类型,作为一个普通人,身边接二连三地发生各种各样的不幸,很难不造成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