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奇尔顿因为这句话里的潜台词感觉自己被侮辱到了,他已经三十八岁,曾经上过他的课的人已经可以反过来讥笑他的失败,因为他现在还是困在这个监狱里面给疯子们当私人管家。
他老了,不再像年轻人那样精力十足,不再受到上司的青睐,没有太大的晋升空间,没有足以让他留名心理学界的成就,他大概,不,是一定会在巴尔的摩这个小城里活到死——
“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我好像看见过这份资料。你在讲切撒匹克开膛手犯下的案子,但是没有这一份。”
李斯把合上的卷宗放回桌子上,惨白的颜色在发褐的木质面上显得尤为刺眼。
他的语气里没有讽刺,仅仅只是困惑。
但奇尔顿仍然很不高兴。
“你一直都没把档案还给FBI吗?”
李斯随口的询问,立刻就被奇尔顿抓住了攻击的把柄。
“你不觉得偷看私人文件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吗?”奇尔顿毫不客气地反问道,“你究竟是觉得自己算是什么时兴的身份才能向我问出这么多滑稽又可笑的问题?”
这一大段长难句其实可以概括成五个字,即“你算什么东西”。
李斯收起了笑容,他听懂了,比起立刻开始吵架,他更多的是迷惑。
如果有人在你旁边突然因为一根狗毛就开始说什么“噫吁嚱,汝大类犬乎”,很明显是找茬,神经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你不称呼我为教授?Dr.Chilton?难道你认为……”奇尔顿微微停顿了一下,才把【我不配】这种软弱的句子藏了起来。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李斯直白的询问让奇尔顿愣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就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因为我经常拿各种各样的私事来麻烦你,而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我只是你的助教。况且我之前还打……嗯。”李斯紧急终止了话题。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奇尔顿把这句明显刻薄的话咽了回去,他仔细打量李斯的神情,确保自己能从中看出几分虚情假意。
而心理学知识和直觉都在告诉他,李斯这小子真是这么想的。
一切烦恼的源泉果然都在于想得太多和想得太少,这两种人是决计不可以共存的。要么以一方率先被气死做结局,要么以一方被弄死为终点。
“没有。”奇尔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文件全部收拢整齐放进了柜子里。
“所以你为什么在学校里不称呼我的职位?我很在意。”他说。
在“我看别的助教都这样”和“我以为我们关系还不错”之中,李斯犹豫了。
“我没礼貌。”李斯坦然地回答道。
“什么?”
奇尔顿几乎要被气笑了,反正他是真的翘起嘴唇露出了一个近似于冷笑的阴沉表情。
“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李斯已经能想象到饭桌上到底会有多么尴尬了,但是骨子里化解矛盾的基因疯狂地告诉他——“没有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好吧,其实奇尔顿也未必想要和他一起吃饭呢?
“也不是不可以。”
奇尔顿瞥了李斯一眼,矜持地扬了扬下巴。
“你可以打我的私人电话,周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