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从来没有回复过这种由受害人家属寄来的信件,他甚至没有打开看过。那些贴着精致邮票的信件还没被拆开就先进了废纸篓,之后的两个星期杰克注意到他的那一娄里面大部分是尼古拉斯寄来的信。它们就像被自重压垮的建筑一样,以吊诡的形状在纸篓里交错堆叠着存在。
信封上都贴着同一种邮票,1990年开始发行的圣彼得堡大教堂纪念邮票,那灰白如尸体一样的配色,叫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杰克最终还是没有拆开那些信,但尼古拉斯仍然在寄,罪犯霍布斯的女儿被人庇佑着,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做出争辩。
实际上,在正式询问之前,杰克在巴尔的摩疗养院里见过她一次,站得很远。她坐在一张深褐色的温莎椅上看书,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巴尔的摩州和煦的日光,但如伊莉丝那样的受害者们已经永远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斯兰特·李不会一直庇护着你,相信你也非常清楚这一点。”杰克声音低沉,“东亚极其注重家族血脉的纯洁性,即使是收养。一旦这种动人的纯洁不再被葆有,被收养家庭再次遗弃的速度会比他把你交到我们手上更快。”
“杰克!”
阿比盖尔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威尔就匆匆出声打断了克劳福德探长接下来的语言威吓。
“我不认为这能算是正常的询问。”威尔愤怒地开口道,他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支蓄势待发的利箭。
“你在毁坏一个女孩的生活。”
“这在相当程度上不利于创伤应激疗愈,阿比盖尔或许还没有准备好应对现在的局面……”布鲁姆博士试图均衡他们之间熊熊燃烧的愤怒,但事态已经开始变得不可控制了。
她只能拉住阿比盖尔的手腕,把她挡在自己的身后。
杰克感到了背叛,威尔也一样。
但他们谁都没有再次开口,只是愤怒地望着对方的眼睛。
“我不想看见你仅仅依靠私人感情做事,威尔,你这么关心阿比盖尔也只是因为你杀了她的父亲。”杰克尽量冷静地切割着这份联系,他强调道,“你开了七枪,我会让莱克特医生重新评估你的心理状态以判断你是否适合再出外勤。”
“够了,杰克。”
阿兰娜打断了他,她不能当着阿比盖尔的面说出那些话,杰克同样不能。
“那么我理应被父亲最先杀死吗?”
阿比盖尔歪着头,语气里充满了疑惑,她探询的视线滑过杰克,没有得到回应。在威尔身边短暂的停留了一下,她垂下眼帘,盯着阿兰娜的肩膀。
“我不这么认为,我仍然活着,我对此并不感到抱歉。”
“同样,你也不需要,威尔·格雷厄姆探员。”
阿比盖尔扬起一抹笑容,她的青涩让她的笑看起来既天真又残忍。
“另外,杰克探长,我会把你和我说的事情全部告知我的父亲。如果你不希望收到法院传票的话,那么我想,这场谈话就应该在此刻终止了。”
她的表情告诉杰克,她真的会这么做。这样子很像一个人,但不是加勒特·雅各布·霍布斯。
威尔暗自松了口气,他竟然在为是李斯收养了阿比盖尔这件事而感到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