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好,我是89号技师,很高兴为您服务。”陶也提着小箱子出现在门口,坐在轮椅上鞠了一躬。
“怎么是坐轮椅的?”王大宇盯着那斗鸡眼凑人身前,满身的酒气呛得陶也咳了一下。
“宇哥哥,别看陶师傅坐轮椅,他在这干了5年了,手法可好了,我们姐妹几个都是他带出来的。”小妹甜甜笑着,抓着王大宇手臂摇了摇,想尽量帮陶也争取下来这一单。
“不......不行!换一个!”王大宇头一歪,闭眼仰头往按摩椅一倒,指着最里面的黄朗,声如洪钟,“我......兄弟!最恨瘫子了!上次在夜......市就碰见一个......他几天都垮着脸!”
“你......你们......看不起我兄弟黄朗就......是看不起我!”他握紧拳头,给沙发扶手重重来了一拳,醉得迷迷糊糊还不忘朝陶也吼,“赶......紧滚!听见没!”
陶也想走,可是已经晚了。
昏暗的按摩房,他看见了最里面的那双眼睛,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一瞬间,陶也的血液像被抽干,头皮发麻。
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拼命地想放下手刹逃走,可那手偏偏使不上力,一次又一次狼狈地拉拽着,轮椅却纹丝不动。
“不换,就你了。”
陶也终于又听见了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但他的语气却冷得可怕,里面的恨意藏都没藏,仿佛想把自己碎尸万段。
轮椅渐渐靠近......
黄朗冷眼打量着,他瘦了,头发长了,胡子也没刮干净,看起来比以前更惨了。
陶也没说话,像平常接待任何一个客人那样,给他打水洗脚。
水盆放在骨瘦嶙峋的膝盖上,放得勉强,他一手转轮椅一手扶着,动作熟练,习以为常。
他的腿如今就像两根枯木。
印象中轮椅的宽度合适,两腿恰好卡在轮椅间,现在却变得空荡荡的。
陶也用束缚带把两腿绑住,它们才不会东倒西歪。
他捧起了黄朗的脚,一句话没说,好像不敢直视,低头默默开始按摩。
骨节上那一个个茧,按压在脚底粗糙的老皮时,触感依旧明显。
这就是按摩技师的手。
什么出国,都是幌子罢了......
黄朗望着眼前人,再怎么看,都没法和梦里的陶也重叠在一起。
身上竟找不出半点从前的样子......
“这个没意思,”黄朗把脚抽了回来,居高临下,冷冷抛来一句,“你给我踩背吧。”
陶也一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无奈地笑笑。
黄朗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身体,这双瘫腿又怎么可能给他踩背?无非是想找茬罢了......
黄朗发什么火陶也都接着,毕竟是他有错在先。
三年前的不告而别,陶也明明知道这刀捅下去黄朗有多痛,他还是照做了......
“不好意思,我踩不了,”陶也往后倒了倒轮椅,弯下腰,用一只手握住那双细瘦的脚踝,从下托起,把下垂绵软的双足举到他面前,歉意地笑了笑,“这腿是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