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认真吃药,乖乖看病,甚至还主动要求复健。
黄朗觉得眼下也哥这种状态,自己是应该高兴的,但心里却总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别这样看我,我没疯。”陶也看黄朗的眼神,哭笑不得,他估计在想自己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
陶也牵起他的手,抬头望着他,语调温柔:“朗子,我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并不意外。”
黄朗听着,没说话。
他看着窝在轮椅里的陶也,那双冰凉的手虚虚地握着,苍白的脸上还带着笑。
豆大的泪珠一颗接一颗打在手背上,绽开水花。
“可是为什么,你这么好的人......凭什么上天要这样对你......”黄朗替他不公,不停地掉着眼泪。
陶也一边说着“没事没事”,伸长了手去给他擦眼泪,却忘了自己如今是个瘫痪的人,腰腹以下完全不受控。
他一个重心不稳,直直往前栽。
还好黄朗站得近,赶紧扶住他,搂住他的身体望轮椅靠背抱了抱。
黄朗半蹲在陶也面前,这个高度才更适合和轮椅上的陶也。
陶也不好意思地笑笑,终于摸到了黄朗的脸,轻轻抚去他的眼泪,打趣道:“以后你得蹲着哭了,不然我这一米三的都擦不到。”
听他这样说黄朗哭得更凶了,根本停不下来。
“诶诶别,我这不是开玩笑嘛......”陶也赶紧哄道,把黄朗往怀里拉。
“不好笑。”黄朗趴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
后来在陶也的撒娇攻势下,黄朗还是没扛住,答应陪他去复健室看看。
“我先去一楼把钱交了,”黄朗替他放下轮椅手刹,“你在这等一下,我很快上来。”
“等下,拿这个。”陶也从病号服的口袋里掏出两张卡,他早有准备,“先用这张医保的,不够再从这张里面刷。”
黄朗接过陶也的卡,也不跟他犟,默默放进裤带里。
如今陶也没了工作,身体又是这种情况,他后面的日子过得会辛苦些。
黄朗想替陶也把钱留着。
用他自己积蓄支付医药费。
这段时间外卖虽跑得不多,但吃喝住都蹭陶也的,花得也不多。
再加上之前存的,应该也够了。
“滋滋——”
黄朗手机震动,是个没有备注名字的手机号,但看着有点眼熟。
“喂,哪位?”他接起电话。
“您好,我叫李卿月,是也哥的实习生。”李卿月见电话接通了,又惊又喜,连忙说道。
黄朗记得这个声音,那天在国金陶也摔倒,就是她打电话来的。
“你来找陶也的?有什么事吗?”黄朗问道。
“我想问问也哥他......还好吗?”陶也摔在地上的画面在李卿月脑海无数遍重映,挥之不去。
平日儒雅得体的一个人,面料考究的西裤上满开一片水迹,身下大理石地板上的黄色液体......
黄朗在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给也哥发信息他一直没回,联系不上。他现在在医院吗?”李卿月关心道,又说,“我和方萌参加完所里的转正面试了,也哥不在,我俩在组里也没什么能做的,方便的话能去看看他吗?”
“谢谢。他做完手术了,目前正在恢复中。只是......再等等吧,他最近经历太多事了,给他点时间缓缓。”黄朗没说陶也瘫痪的事,扯了个理由盖过。
他知道陶也不回消息,大概也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情况。
“也是,”李卿月表示理解,诚恳道,“那能麻烦你帮忙转达下也哥吗?我和方萌都不信热搜上那些鬼话,我们正在努力寻找证据,请他一定要坚持住!”
“好,话给你带到。”黄朗答应道。
......
这家间医院的康复科还挺有名,复健室里挤满了全国各地前来求医的人。
陶也正前方的床上躺着个小伙,看起来年纪和自己差不多。
他穿着紧身的速干运动裤,两条腿都已经萎缩了,膝盖凸出得很明显,双足呈八字无力地向外撇着。
大概是太久没走路了,他的脚下垂得厉害,脚背快和小腿连成一线,肿得不成样子。
陶也下意识地把视线挪开,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盯着残障人士的伤处看不太礼貌。
正这样想着,陶也突然愣了,苦笑。
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残疾人了。
迟早有一天,他的腿也会变成那样,也会被路过的人可怜地望着......
这一刻,从内心深处迸发的,巨大的绝望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