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瑞士马特洪峰雪场3死1伤。死的是他们,伤的是我。”陶也心理建设了很久,终于一口气把它说完。
黄朗攥紧了拳头,之所以一直没问陶也怎么伤的,是因为心里知道那是段痛苦回忆,是他最不愿揭开的伤疤。
只是没预料到,答案竟比想象中更惨痛。
“也哥……”黄朗小声地喊他,巴巴地望着直心疼。
“初一到高三,我们四个一起在游泳队训练,接力比赛的黄金组合……六年的时间,我们无论人格和脾性都被带上了彼此的模样。”陶也回忆,脸上不自觉浮现笑容,“平常在学校四个我们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寒暑假也约着去旅游。”
接下来的事情陶也不再说了,黄朗也能猜到,大概就是在瑞士滑雪出的事,四个人去的,一个人回来。
“上一秒我就看着他们在我眼前滑行,近在咫尺,伸手就能碰到。下一秒睁眼,我看见医院的天花板,”陶也低头看地,泪珠在眼眶打转,不住哽咽,“都走了......就剩我一个。”
后来陶也看见事故报告写着,冰川裂缝,垂直降落20米,一人死亡一人重伤。剩余二人失踪。
他们永远留在了冰川之下。
再后来,陶也亲自带唐礼回家。
12个小时的航程,他一言不发,静静看着手中那个小盒......
走进墓园,穿过林荫小道,在层层叠叠的石碑里,陶也很熟悉地找到了他。
陶也一身笔挺的职业西装站在那,手里提着电脑包,看着照片里还是17岁的少年。
眼睛弯弯的,一对虎牙露在外面,是个阳光开朗的小孩。
陶也吃力地弯腰放下花,用手摸着墓碑上一个个的字,像是心里在说着什么。
黄朗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不敢上前打扰。
“陆薇结婚了,上周收到了她的请帖。男方是大学老师,父母做生意的,家里条件不错。不比你小子差。”陶也笑了笑说,“放心吧,她过得很幸福。”
陶也抬头,看见照片中那张稚嫩的脸,觉得和一小孩讲这些好像不太合适。
但转念一想,如果他还在,应该和自己一样大了。
说不定已经入选国家队了,他蝶泳游得是真好。
“我也找到喜欢的人了,他叫黄朗。”陶也回头看着黄朗,笑了笑说。
陶也把他带到故友前,如此正式地介绍,黄朗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我们以后可能不能举办盛大的婚礼,”陶也紧紧握住黄朗的手,笑着说,“但我很爱他,想跟他过一辈子。”
黄朗朝陶也笑着,也用力握住他的手作为回应。
风在林间安静地吹着。
陶也张张嘴,半天说不出话,眼泪先掉了下来:“小唐,我开始想往前走了……你们别怪也哥自私……”
“陶也……”黄朗上前搂住他,看得心都要碎了。
留下来的人才最痛苦。
五年时间,陶也没有哪天不在自责中度过。
那么严重的事故,为什么他会活下来?
是不是他抢走了大家的幸运?
从那时起,陶也就行尸走肉地活着,他把自己困在痛苦的回忆里,好像这样,就还和他们在一起。
陶也很少有这样外露的情绪,平常的他总带着份不符合年龄的沉稳。
现在想想,大概从前经历得太多,琐碎小事再难在他心中吹起波澜。
17岁那年,他送别挚友,失去双腿,不得不放下热爱,被“伴侣”抛弃……
任何一件放在黄朗身上,他都不知道如何坚持下去。
黄朗紧紧抱住陶也,那副薄薄的身体,生怕一撒手就被风吹散了。
还好他挺过来了。
“也哥,你现在有我了!”黄朗眼角还挂着眼泪,努力呲着八颗白牙朝他笑。
“以后你要快快乐乐地活,”他攥紧陶也的手,轻声补了句,“带上他们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