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事情前后过程后,敏妃坐在椅子上良久无声,说明情况的内侍跪在她脚边一直沉默地低着头。
殿内好久没有声响,安静得好似能听到炉内香粉燃烧的声音,在噼啪作响。
“大皇子的事情陛下让谁来调查?”敏妃低着头,声音浅浅的。
内侍这才抬起头,回禀道:“陛下还没来得及吩咐,便晕倒了。”
敏妃点了下头,“嗯,既然陛下还没有吩咐,这件事情又十分严重,等陛下醒了再做决断。你先下去吧。”
内侍抬头看着敏妃,脸色犹豫,又不肯说话,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身着宫衣的敏妃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起身朝着里间走,就在她抬手掀起帐幔一角的时候,跪在地上的内侍开口了。
“娘娘不可。陛下往日都不让任何人进去,您现在……”他话没有说完,但明眼人都能明白他后面没有说完的话的意思。
敏妃身体没动,微微侧着脸,下巴抵在肩头,斜睨着身后的内侍,语气冰冷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难道陛下不让人进去,那以后就不让任何人进去伺候陛下了?”
“奴婢不敢。”内侍赶紧磕头。
“出去。”敏妃这会不再看他,直接越过纱幔走了进去。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内侍离开时衣料互相摩擦的声音。帐幔之后光线暗淡许多,里面并没有点灯,唯一的光亮就是外间点燃的火烛,隐隐约约照进来的。
虽然昏暗,但还是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敏妃脚步轻盈,走路无声,轻轻地往床榻边走。在距离床榻几米处,她的脚步忽然停下来,里间重新回归寂静。
殿内一时没有了任何声响。
她看到床榻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画像,女子全身像。画上女子的面容与自己有八分相似,若不是画上人身穿宫女服饰,她都快要以为这画上的人就是自己了。
画像上的女子身材消瘦,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神好似透过画像传递到外面的世界来。
敏妃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陛下的时候。他那时刚登基,一切事物都不熟悉,看个奏章都慌慌张张的。在一次打开奏折的时候,他打翻了自己送过去的茶水,就在自己想要跪下来请罪的时候,他愣住了。
脸上怔愣的表情不似作假,仔细看能看到他眼睛里瞳孔在轻微地颤抖。原来那是一个看故人的眼神。
明明知道自己长得并不是倾国倾城,可那时的心里还是会侥幸,陛下会不会是看到自己的容貌才喜欢上自己的。
这些年,陛下一直都不让人进来里间,原来是为了隐藏这幅画。宫中传言竟然是真的。
敏妃手心发凉,后背阵阵发寒。原来自己这些年来的恩宠不只是因为自己聪明,更多的是因为这张长得和画像上十分相似的脸。
“咳咳……”
敏妃转移目光,看到床帐内人影晃动,便知陛下已经醒了。她抬脚走过去,拉开床帐的一侧,轻声道:“陛下怎么样了?”
床帐拉开,露出永岁帝苍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双唇。他额头上缠绕着一圈纱布,说起话来也没有什么力气,“朕这伤恐怕还要养些时日,咳咳咳……”他话还没有说完,便开始咳嗽起来。
敏妃坐在床榻边上,小心拍着陛下的胸口给他顺气,提醒道:“太医说陛下这额头上的伤不是大事。陛下气急攻心,又被寒气侵体,这才病倒了。”
永岁帝一想到自己唯一的皇子在皇宫中悄然死亡,却没有一人能查出是何缘由,他便愈加得气闷,情绪激动,胸口的位置便越发得疼,忍不住咳了几声,竟然咳出少量的鲜血来。
他握着敏妃的手,气息虚弱道:“不要声张。召永亲王进宫,让他来查这件事,别人……我信不过。”他中间歇了好几口气,才把话说完。
敏妃点了头,立即出去准备。
永岁帝斜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悄悄错开眼,看到墙上的画卷。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画像上女子的脸,每晚躺在这里,就好似画像上的人也在陪着自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