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从黑暗中抬起头,严肃地跪下,双手抱拳看着永岁帝,“陛下,臣去安城支援之时,安城城内因为襄军攻打,城内建筑残破不堪,更是多处房屋无人居住。百姓过得苦,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跟着萧辰毅守安城的将士也死了不少,封国现在已经不能再留隐患了!”
他说得声情并茂,永岁帝警觉起来,懒散的模样忽然不见,皱着眉,眼睛阴恻恻的,“什么隐患,说来听听。”他挥甩着衣袖,重新坐起来,身下的软垫被他压得十分紧实。
“臣昨天在万大人府中,宴席之上恍惚间看到一名娄国人。臣想要跟上去看个究竟,却被万大人拦下。臣怀疑万良与娄国有来往,若是置之不理,恐怕是日后之患。”顾凌双手抱拳,看着地面道。
“他?”永岁帝很是迟疑,“谭崇渊的事情就是他弹劾,且弹劾之后一直都挺本分的……”
“陛下不必有疑虑,若想知道真相,让冯文赋去调查一番,真假便知。”顾凌道。
“嗯,你的眼力朕还是相信的,你去告诉冯文赋,若是真的,直接下狱,不必来报朕。”永岁帝冲着他挥挥手,“你去吧。对了,今夜的中秋宴你一定要到。”
“是。”
临近傍晚的时候谭漓跟着二夫人一起进了马车,府中一行人往皇宫去。一路上的宫人虽然不似之前那般殷勤,却还算有礼,看到他们过来都弯腰行礼。
因谭潇已经出嫁,父亲已经不在了,她的位置被安排在原来谭潇的位置上,而原本这个位置旁边还有一列,是属于父亲和自己的,现在也没了。
经历好友与家人纷纷离别,谭漓已经对这里没了兴趣。总归和宫外是一样的,就是规矩多点而已。
歌舞照样跳,琴声照样响,谭漓的心境却不似从前。
身边坐着极近的谭沁也没了动静。
她不知道怎么了,脸色十分淡然,衣裳打扮看着也不比以前用心。她见谭漓看向她,只给了一个平淡的眼神,然后就是一直低着头,吃着桌上的东西。
奇了怪了,好久不见,大家都变了?
正要端起面前的茶水润润口,前面忽然传来“啊!”的一声惊呼声。
谭漓握着茶盏的手一晃,杯中的茶水洒出来些许,她没有顾及手上的水,反而看向前面。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一声,只见宫中舞姬前方出现一名内侍装扮的人,他撒了手里的果盘,从盘子底下亮出一把刀来。
银色闪着亮光的匕首在烛火映映的殿内十分显眼。
内侍手里握着匕首朝永岁帝的方向刺去。一时间殿内的大家伙脸色变得惨白,陛下身边的内侍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吓得慌忙后退。
眼见拿着匕首的内侍就要冲到陛下的面前,永岁帝身边的敏妃立即反身抱住陛下,整个头都埋在陛下的脖颈间。
被握着的匕首高高扬起,刀锋闪着骇人的银光,受力重重往下刺去!
谭漓震惊得不知所措,呆呆地睁着眼看着这一幕。
忽然殿中传来一个男声,“啊!”
顾凌一脚踢向那名握着刀的内官的手臂,方才传来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
手腕被重重一踢,只觉整条手臂发麻,匕首脱手而飞,在空中旋转,“嗙”的一声插在一名官员的桌子上。
殿内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再看陛下面前的状况,发现那名行刺的内官已经被顾凌制服,双手压在身后,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按在地上。
敏妃见他已经被抓住,松开抱着陛下的手,站在一旁,查看陛下的情况。
永亲王也反应过来,立即走上前,“皇兄你没事吧?”
殿前的侍卫这时候进来,将被压在地上的刺客抬起来,双手控制在身后,让他跪在地上,不能动弹。
“你好大的胆子!”永岁帝震怒,从台上走下来。
身边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转头见大家都跪下来俯首。谭漓赶紧站起来,跟着他们的动作,一起跪下来。
额头紧贴着手面,呼吸撒在地毯上,殿内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永岁帝身边的人都已经跪下,只有侍卫和被押着的刺客没有。
他走到刺客的面前,脸色发红,指着他的手指都带着颤抖,气得快要站不稳,“你是宫中的内侍,生死都是在宫里的,你说,为什么要刺杀朕!”
被侍卫压着身体的内侍仰着头,丝毫不惧怕,看向永岁帝的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是,我是生死都在宫里,但我的父母兄妹不是!他们也要活下去!你为了自己能过着这些好日子,不管底下人的死活。”他说着看向周围摆着佳肴的桌子,看了一圈,重新看向永岁帝,“你要征税的消息传下去,我们家就先死一人了,你如果真的实施了,那我们家真的就没有活路了!一层一层扣下去,到时候我们家的口粮都不能养活三个人。”他说着说着,就哭喊起来。
永岁帝却是完全不能接受他背叛的行径,冲着压着他的侍卫怒吼道:“拖出去,斩!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