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岁帝往前走了几步,边走边思虑。他宽大的衣袍落在地上发出摩擦的声音,脚步很轻,甚至听不到。
他走过炉火,道:“朕知道你的意思。他们竟然能被三言两语挑拨,就能来刺杀朕,朕绝对不会姑息。”
“陛下。”另一个声音忽然冒出来。
永岁帝警觉道:“何人!”
一名内侍从幔帐后面走出来,低着头,拱手道:“陛下,谭中书在外面。奴婢已经说了,陛下在和宣宁侯议事。但他说,他要说的事情关乎刺杀陛下的真凶,奴婢不敢不来,还请陛下恕罪。”说完跪下来,双手举在空中,重重落下,派头十足。
“去叫他进来。”
“是。”
谭崇渊疾步进来,见顾凌也在,行礼叩拜之后,道:“陛下,臣已经知道刺杀陛下背后之人是谁。”
永岁帝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下,道:“哦?爱卿接着说。”
“臣进宫之前已经见过卫吉,卫吉年纪太小,不藏事,臣一吓唬他便将指使他的人说出来。是工部的林文吉和吏部的吴德明。”谭崇渊说完后一直没有等到皇帝回应。
他这些话与顾凌话重合,真相恐怕真的是这样。
永岁帝思及往日那两人的行径,不像是对自己不轨之人。这件事情只有两种结果,卫吉意图不轨,行刺杀之事,另一种便是他们都是不轨之人,要置朕于死地。
永岁帝理了理袖子,“朕,已经将这件事交由顾凌一人调查,谭中书不该越权。”他转而看向顾凌,吩咐道:“你,传朕旨意。卫吉行为不轨,意图谋反,行刺杀之事,朕绝不宽恕。你领着朕的旨意,让人去卫府。卫氏上下全部诛杀,全族一个不留。”
谭崇渊急道:“陛下,这件事是别人怂恿,背后另有其人啊。仅凭牢狱中那些人一面之词,怎可定卫氏的罪,陛下应当传召卫吉,询问清楚。”
永岁帝揉揉眉间,不耐道:“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你不用多说。不管是别人挑拨还是怂恿,他们都做了。既然刺杀朕,就不要怕承担后果。”他抬手指了指顾凌,“你,现在就去办。”
顾凌眼中一闪,答道:“是。”
十月中旬,谭漓被接回家中。
狱中虽然有医师诊治,但条件毕竟不好。谭漓的病好像更严重些,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白日。
武博远自从被皇帝禁足在家中,便一直郁郁寡欢。他听说皇帝遇刺的事情很是淡定,毕竟身在高位,安危一直都是最需要重视的事情。
今日他方才得知刺杀案件背后的真凶竟然是卫吉。自己与他们父亲是至交好友,卫吉那孩子有没有这个胆子自己还能不知道嘛。
他不顾身边人的阻拦,直接往外面冲去。谁知走出家门没几步,便见前方走来一队人马,其中一人很是熟悉,是当朝的庞邵。
庞邵带人走近,身后的人立马将武博远层层围住。
“你这是做什么?”武博远质问道。
庞邵坐在马上,俯视道:“我奉旨过来带你进宫,还请武御史配合。”他调转马身,道:“走。”
武博远被一路带入皇城,两名刑官将他押入殿内,然后离开。
殿里只有永岁帝一个人,他坐在桌上,手里拿着信件在看,好像不知道武博远已经进来。
“臣参见陛下。”武博远行礼道。
皇帝没有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直到看完之后方举起手里的信纸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臣不知。”
永岁帝站起来,手里握着纸张,走过来,道:“爱卿这几日一直在家中,不知道也不奇怪。前几日有人刺杀朕,已经找到凶手,是卫吉。”他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武博远,“这封信就是抄家的时候搜出来的,你看看。”
他随手一扔,信纸落在武博远的面前。
他跪在地上,抬头便见方才那张信纸,捡起后看了一阵,道:“臣读完了。”
永岁帝此时已经坐在桌前,双手撑着桌面,俯身前倾,神色奇异,嘴角好似挂着一抹笑。他问道:“爱卿可有什么话想说。”
武博远抬头,皱眉,见皇帝这个模样,心里很是奇怪,他低眉看着地面,答道:“臣不知道陛下何意?”
“哈哈哈……”永岁帝收回身体,挑高眉眼,下巴高高抬起,斜视冷声道:“卫吉谋逆,试图刺杀朕。这封信不知是写给何人,信中内容朕和你都看过,内容并不明确,但要说是写给同党的也无不可。”话罢,他眼神变得比方才还要冷漠,冷眼看着武博远怎么辩解。
武博远终于明白皇帝的意思,急忙辩解道:“陛下是怀疑卫吉写信的人是臣吗?臣一直在家中,若是写给臣,一定会有回信,找来笔迹对照一看,便知是不是臣。”
永岁帝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怪就怪在,卫府没有一封回信,找不到一点线索。”
“陛下何以为信就是写给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