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哪儿?”陶小萄把手机贴近耳朵,又把音量开到最大,结果那边音乐的嘈杂声差点要把她震聋,她只好快步走到楼梯间,调小音量,再看屏幕,电话已经被挂掉了。
陶小萄深吸一口气,又拨了过去,这次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好在那边安静了不少。
“干什么?”
陶小萄听着电话那边有些不耐烦的语气,还是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呢?妈妈想见你一面。”
酒杯送到嘴边的朱昱呈笑出了声,引得身侧几个狐朋狗友纷纷看过来,各个笑呵呵的,像看什么笑话。
“你妈妈要见我?为什么?我跟她是可以见面的关系吗?”
陶小萄咬唇,缓了缓才说:“妈妈生病了。”
朱昱呈有些意外地挑眉,捏着酒杯斟酌了一下,半晌又放下了,他说:“跟我有什么关系?生病了去医院啊,我又不是医生。”
电话被挂断了。
陶小萄看着手机屏幕暗掉,也没有多么意外,她茫然地在昏暗的楼梯间站了一会儿,才打开通道门,往病房走去。
路上遇到认识的病友阿婶,她礼貌地问好,阿婶说:“小陶啊,你都在这儿好几天了吧?你家里怎么没人来换你啊?”
陶小萄说:“他们太忙啦,我是个闲人。”
“真好啊。”
阿婶一直这么夸她。
可是陶小萄说谎了,她其实一点儿也不闲,她手里有好多个项目要跟,跟不了只能转给同事做。不过请了这么多天假,等回去以后说不定真的没了工作,成了个闲人,也不算说谎。
回到病房,妈妈已经醒了,正看着桌上的葡萄发呆。
“小萄,昱呈怎么说?来吗?”
陶小萄看她瘦的脱形的脸上满是期盼,到底还是不忍,又说谎了,她自以为扯了个笑,然后说:“他说这两天有空就来。”
“好,好。”妈妈好像放心了,她费劲地去拉陶小萄的手,懊悔:“是妈妈对不住你,都是妈妈不好。”
陶小萄想,妈妈也是知道的吧,自己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没关系的,妈妈。”陶小萄给她剥葡萄,她知道妈妈最喜欢吃葡萄,喜欢到给她起名字都叫小萄。
但妈妈已经吃不下葡萄了。
夜里下雨了,陶小萄窝在病床旁边的折叠床上,听着雨水打窗的声音,睡不着。她摸出手机,翻到跟爸爸的对话框,自从她换了手机,好几年了,她也没有跟爸爸讲过一句话,现在如果给他发信息的话,应该怎么开口呢?
妈妈跟爸爸之间似乎也断绝往来好久了,她连生病的事情都没有告诉他,好几次陶小萄都想跟爸爸说她的病情,但碍于妈妈没提,她也没敢擅自做主。她对爸爸谈不上什么怨恨,只是爸爸再没联系过她,会让她多多少少感觉伤心。
她翻来翻去半晌,又查了一下自己的余额,想着还可以再撑撑,就不找了吧。
因为妈妈总是追问她朱昱呈什么时候来,她被追急了,只好跟护士阿姨说了一声,请她关照一下妈妈,自己去找他。因为她知道,只是靠打电话,请不来那尊大佛。
朱昱呈的公司在尚市中心区望云大厦46层,思来想去,陶小萄还是上去了,不过,被前台拦了下来。
“这位小姐,请问你找谁?”
陶小萄看了看玻璃窗里那些认真工作的人,发现好像没人注意这边,就说:“我找朱昱呈朱经理。”
前台两个小姐姐都怔了怔,才说:“不好意思,请问有预约吗?”
陶小萄摇头,就在对方要拒绝她时,她急忙说:“可是我是他妻子,这样也不行吗?”
两个小姐姐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能相信,但良好的职业素养使得她们成功管理好了表情。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陶小萄。”
她看着前台小姐姐拨通了一个座机,但很快她就挂断了电话,一脸歉意对她说:“不好意思,朱总在开会,没空见客。”
也不算意外。
陶小萄说:“那我可以在这里等等他吗?”
她想,如果自己离开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人,说明来意。
“可以,这边是候客厅。”
前台小姐姐把她带到了会客厅,大约是她自称是朱昱呈的妻子太过让人意外,等候期间有不少人从候客厅路过,无一不朝她投来打量的目光。
直到将近一点,公司里的员工都出去吃饭了,朱昱呈才带着几个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衬得他个高腿长,英俊非凡,身边的人不停跟他说着什么,他连眼神都没有给候客厅这边一个。
“朱昱呈!”陶小萄追出去,在后面喊他。
她确信朱昱呈听到了,但他没有停下来,眼看着他就要进电梯,她喊:“我妈妈病得很重,她真的想要见你一面!”
他进了电梯,挺直了身板,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外,不远处站着的女子,仿佛她刚刚在叫得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