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洵没那么矫情,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就没跟他客气,他慢慢从地上坐起来,伸手接过了已经被处理过的烤兔子。
其实他现在并不想吃荤的,不知为何他在想姜郃做的桃花羹,他对姜郃本人倒没有多少惦记,反而对他府上的那点吃的有很深的执念。
事实证明,他现在果然不适合食用荤腥,刚吃了没几口胃中就一阵翻涌,月洵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强行按捺住了想吐的冲动。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如今最是需要补充体力的时候,而且明天还要离开这里,他不能没有力气,所以休息片刻之后他又继续吃了起来。
黎影已经将剩下的几只兔子都吃的差不多了他才勉勉强强吃完了一半。
“忍忍吧,这附近也没什么其他可以吃的东西,我身上没有现银,回头到附近的城里先去当铺当个玉佩再带你去医馆。”
黎影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这个人对他的态度这么恶劣,可他就是会忍不住去关心他。
在看到他勉勉强强逼着自己塞食物的样子时还会觉得有一丝愧疚,没能给他更好的食物。
“不必,你好歹也是个将军,身上的东西还是注意着点吧,别将什么御赐之物给当了。”
况且入城之后他可以直接去找温弃他们,完全不需要黎影为他做些什么,他这样提醒也不过是因为这个人现在救了他一命。
这一点倒是黎影没有想到的,如果他真的如这人所说是一个将军的话,那么身上带着御赐之物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他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了那一枚乳白色的玉佩,玉佩的水头很好,但是雕工明显有些拙劣了,看起来像是哪一位初学者做的,不过这个料子本身就很金贵值钱,就算因为品相也不会折太多钱。
能拿这么好的料子来练手,想来那位初学者也是家世不凡。
黎影看着手中的玉佩,不知为何有些难过,他的脑中一片空白,仔细去回想的时候还会伴随着阵阵刺痛,但她的心中莫名有一种感觉,这枚玉佩应该是一个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人留下的。
月洵也注意到了那东西,一时之间他的记忆被拉回七年之前,无论是上一个轮回还是现在,他第一次与黎影见面都是七年前的潍城,这也是两个人之间纠缠的初始。
这枚玉佩是他最开始学习雕刻的时候随手做的,当时他是一个人跟着二皇兄偷偷溜出来,身上其实并没有带其他值钱的东西,派人将黎影送走之后就随手把这个给了他。
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也没有想要纪念什么,纯粹是因为这枚玉佩很值钱,他当时心里想既然已经救了这个人了,那不管怎样起码确定人家能够平安回到家里见到自己的亲人。
若是他给的银钱不够,将这枚玉佩卖了怎样也够了。
月洵发现,他自从想起了上一个轮回发生的事,脑海中所有刻意被天道给模糊了的记忆都重新回归。
他记得原本在他的视角看那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天,他甚至与牧云澈约好了当天一起去演武场比试,那个时候的他还能握剑,他想,虽然他对上战场没有兴趣,但将来若有机会,他一定要去闯荡江湖云游四海。
他兴冲冲来到城主府,直到走到门口的那一刻,他突然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月洵觉得有些奇怪,呆呆站在那里许久。
突然,城主府紧闭着的大门被人给打开了,月景戌有些焦急地从里面走出来,他见到月洵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阿浔!云澈有没有去找你?我一觉醒来发现他不见了,你们两个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约好要出城玩?”
月景戌对于昨天牧云澈丢下他一个人,转头跑出去跟月景浔出城踏青这件事情非常在意,他故意喝了点酒,一个人看起来非常孤独可怜地坐在院子里。
牧云澈这样的老实人经不起逗,还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月景戌借着要补偿的理由按着牧云澈胡闹了许久,一觉醒来没见到人他还以为是牧云澈醒来之后反应过来昨天晚上他是在装可怜,所以生气离开了。
月洵想到这段记忆,心中突然非常难过,那个时候的他是怎么回答月景戌的?
“什么?”他看起来有些呆呆的:“二皇兄,你在说什么?牧云澈是谁?”
对啊,牧云澈是谁呢,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他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唯一还能记得他的就只剩下月景戌一人了。
月景戌像发了疯一样在潍城中疯狂找寻牧云澈的下落,他见到熟悉的人就会去问,可每一个人的回答几乎都是一样的。
“牧云澈是谁?”
他似乎并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疯疯癫癫了许久,月洵只觉得那段时间像是被摁了快进一样,他虽然想起来了,但是其实也没有什么更特殊的事情发生,就这样浑浑噩噩过去了。
月景戌也不知是想通了还是如何,最后带着他回了京城,却没想到一回来就听到了牧家因为通敌卖国,被抄了满门流放的事情。
月景戌一刻也没等,派人将月洵送回府上,就马不停蹄进宫试图为牧家求情,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他没有成功。
他在京城也一直试图去找寻牧云澈留下的痕迹,在皇帝眼中,月景戌看起来像是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短暂支棱了几个月,眼下又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变回了曾经的那个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