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将军府当差的没有一个人是傻子,他们自然清楚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可月洵是这些日子里唯一的“受害者”,他的性格还算不错,亦或者也有黎影是真的在乎他的因素在,再看不惯他的人也只是在背后议论,目前没有人不长眼地挑衅到他面前来,他也乐得清净。
黎影为了折腾他还特地派了自己的亲卫过来守着,月洵低垂着眉眼,没有任何反抗地回到景园跪在正刮着寒风庭院中央,他这副脆弱的模样饶是平日里看不惯他的黎一见了也觉得于心不忍。
黎一抬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终于松了口气:“月公子,如今天色暗的早,您起来吧,早些回去休息,属下这就去向将军复命了。”
他走上前将月洵从地上扶起,由一旁等候许久的小厮搀扶着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景园。
他确实是不喜欢月洵,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往日里理智的将军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总觉得这样偏离了既定轨迹的事情背后所代表的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有的时候他也不明白将军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明明月公子与那位殿下这样像,就算将军心中没有月洵,对着那张与那位如此相似的脸也应该没办法下重手吧?
可将军不一样,月洵才来将军府短短三个月就已经被将军折磨的满身伤痕,即使用上了最好的金疮药,有些深可见骨的疤痕也是没办法祛除的。
月洵浑身上下冰冷一片,进屋后小厮立刻将碳火点燃,放到床边,又去拿了两个装着滚水的汤婆子塞进被中,他自然注意到了月洵素色衣衫上的血迹,可躺在床上那人的体温连死人都不如,这种情况下他哪里还顾上上药。
“公子……奴再去给您拿一床棉被,您要先喝口热茶吗?”
尽竹在月洵还跪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是他没想到对方这次会这样严重,待会儿还得去再多煎一碗治疗风寒的药。
月洵在暖和的被中待了片刻,身上渐渐有了些暖意,他动了动发僵的手脚,在尽竹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
“公子慢点喝,小心烫,奴去给您取被褥。”
说着他将热茶递到月洵手里,转身就准备出去。
将军虽然一直在折磨公子,但在其他方面却从没有缺斤少两,公子的吃穿用度在整个将军府可以说是最好的,将军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了他,明明应该是在意对方的,也不知为何……
“尽竹。”月洵突然开口叫住了即将走出房门的人,后者一听赶紧折了回来,担心他是有哪里不适。
“怎么了公子?是有其他吩咐吗?”
月洵看了眼这个黎影派来照顾他的小厮,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了一句:“如果……”
“如果有一天我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会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明明对方很有可能是黎影派在他身边的眼线,他这样说很可能让自己不久之后的计划功亏一篑,可或许是手中的茶太温暖,他竟然真的开口了。
尽竹愣了愣,他好像有些误会了月洵话中的意思,原本平静还带着一丝心疼的眼中涌现出了浓浓的悲伤。
“公子,您别想不开,奴知道像您这样的人如果不被困在将军府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人物,奴知道这样的生活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太难熬了,您……您能不能再坚持一下?说不定还没走上绝路呢?”
他突然跪在床边,仰头认真注视着月洵:“奴十三岁就被家里人卖了,兜兜转转去过许多地方,以前从来没遇见过您这样的主子,您要是走了,将军怕是不会放过奴的,您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娘对奴最好的人……”
“所以不论您想去哪里,奴都会陪您一起去的。”
月洵沉默不语,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对方这话当中的含义,对方误以为他想不开,可他心里明白,将来无论是他真的想不开自尽,又或是从这守卫森严的将军府中逃离,黎影第一个牵怒的对象一定会是他。
只要他不在了,无论如何对方都难逃一死,他被家人卖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一个奴隶,死了就死了,没有谁会在意。
他说愿意跟他走,可能并不是从心底里愿意,只是被外力影响,不得不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