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来临,天气逐渐转凉,沈韵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心中更是寒上加寒。
官不好当,尤其是户部的官,成天算这些税收田赋,算得他看到银子就直犯恶心,算算田赋什么的倒也无所谓,最烦的就是底下的这些官员税交是交,就是这数目着实有些怪异。
官当了三个月,他也不蠢,自然是知道这群官员交东西缺斤少两是家常便饭了,贫穷之地收不上税那得另说,最糟糕的是,富饶之地税交得确实多,但是隐藏着不交的也不少。尤其江南富庶之地,今年交的税居然比去年还少了些,实在有些明目张胆。正巧今日徐泰找他吃饭,他到时候便跟徐泰提一嘴罢了。
处理完今日的公文后,他拿了拜帖径直去往徐泰府中。徐府自是富丽堂皇,雕梁画栋,美轮美奂,华丽中不缺诗意。看得他是叹为观止,对比自家光有奢华而失格调,沈韵不由得想到以后得模仿徐大人的府邸好好整改一下沈家。
待被下人引到书房中,他又惊叹于书房的古色古香,典美非凡。墙上那幅竹画看画工,恐怕来头不小。徐泰穿了一身家常长衫,坐在书桌前看着公文。他的公文比沈韵三天加起来的都多。看得沈韵不由得心生钦佩。
“徐大人。”沈韵朝他一拜。
“来了?”徐泰笑得和蔼。
沈韵礼貌一笑,踌躇间,便将自己的想法托盘而出。听完,徐泰摸着胡须,终于是抬头看他,说:“你说得很好,这些富庶之地是该查查了。只不过这些事,怿谙你还是要先和侍郎大人提提。”沈韵一怔,连声应是。
少焉,其他被邀请的客人也到了。一伙人坐在饭桌前,有资历的官员跟徐泰说着户部的烦心事,剩下几个如沈韵一样新来的,就在一旁安静仔细地听着他们的言语。新人中自有嘴皮子溜能来事的,偶尔插几句话,倒也让饭桌上趣味丛生。沈韵也是个话多活泼的主,不过今日刚受徐泰的敲打,委实少了说话的热情。
几杯酒下去,徐泰的左右手户部侍郎廖惠辉,拖着嗓子说道:“哼,徐大人,你听说了吗?兵部俞章要退了,林抒打算推夏涵上去。”
徐泰冷哼一声:“岂有此理,俞章刚走,他就要伸手到兵部了吗?”
礼部尚书周珍也是鄙夷不屑:“他倒是不怕陛下猜忌。”
纵然沈韵对林抒的印象隐隐有些破碎,但毕竟是曾经追随过的人,对他的好奇仍然不减。
“晚生不才,以前念书时常听说林大人惊才绝艳,刚正不阿,不过自进京之后,却觉得林大人全不如他们所说。”沈韵一想起林抒那副高傲派头,心中便开始费解。
徐泰摸一把胡须,笑而不语。旁边的廖惠辉立刻接话:“哼,就他?刚正不阿?他倒是会粉饰自己,找一群正事不干成天写书的书生,花钱买形象,当初的首辅李伦不就是这么被斗死的吗?不过进阁两年,一天到晚拉帮结派,挤兑老臣,排除异己。”
沈韵大惊,三年前,李伦这个贪官死的时候百姓可是一片叫好,他甚至也参与过这个语言讨伐活动。
“这,可是李伦不是个大贪官吗?”
周珍嗤笑一声,摆手道:“你还是太年轻,林抒当年整人的场面你是没见识过,乱七八糟的罪名随便安上一个就是了。”
廖惠辉愤愤道:“可惜陛下被这等货色蒙蔽了双眼,没看见这人的居心叵测。”
沈韵和其他几个新人听得是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其中一个新人郑秋,犹豫地问了一句:“......欺压百姓的祁王不也是林大人扳倒的吗?”
廖惠辉鄙夷地说:“哼,当时多的是人出谋划策扳倒祁王,只有他的手段是最卑鄙无耻的,只不过因为成功了,再加上他大力宣传自己如何智斗要谋反的祁王一家,如何为曾祖父报仇,让人们忘记了他真正扳倒祁王的经过。”
对卑鄙手段获得成功,沈韵难得没有反感,却是好奇地问:“什么经过啊?”
“哼,说不出口。”廖惠辉双眼一瞪,“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虽未明说,但沈韵或多或少也猜到了些,世间说的卑鄙手段,不外乎是忘恩负义,认贼作父,表里不一。再看廖大人如此不屑,没准林抒是三个全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