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亿变成白虎的那一刻,占据安惜年视野大部分的对象是丧尸王。
余光中,一团与夜晚格格不入、又不像光刃挥动的洁白身影闪过,引得安惜年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逐。
看清对方究竟是什么样子之后,安惜年悬空的身形歪斜,向丧尸王而去的踢击移位,身体向一旁的碎石堆砸过去。
坠落的瞬间,碎石堆再次升起细密的烟尘。
安惜年仰面望天,一时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陷于一片沉寂。
这一次坠落,她没有光刃的斩击作为缓冲,只能用肉身硬抗。
全身各处骨头像是全部断裂错位,鼻下和耳根涌出粘稠热流,又覆盖住每一个毛孔。
安惜年脑海里冒出各种抑制不住的想法。
比如她的身体竟然比想象中的结实,即使以那么快的速度砸下来,也没有立即死亡。
比如先前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一击就劈碎了尖锐巨岩,可到现在却没办法给丧尸王造成哪怕丁点伤痕。
比如,现在身体深处想哭的情绪,竟然比肉身上的全部伤口倍数相乘都要痛。
【想哭是当然的。】系统叹息,也不管安惜年究竟能不能听进去,自顾自地宽慰,【别说你,就连我这个旁观的也觉得很震惊。】
系统:【哭出来吧。普通人类很难、也不需要忍耐情绪,你可以尽情发泄。】
【毕竟不是每天都能发现五年间陪伴自己寸步不离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仇人。】系统劝诱,【所以你可以尽情哭。】
伴随系统的声音,安惜年脑海中响起电波喧闹兴奋的声音,仿佛在期待着她难得一见的眼泪。
系统引诱一般的话语像是隔在另一层空间里,让她无法集中精力判断系统话里的内容。
忽然,她的侧边视野里,有某个距离遥远到不起眼的东西动弹一下。
安惜年的眼珠在眼眶里缓慢转动。她甚至能听到二者之间黏液摩擦的微弱动静。
她从正高举双臂,准备给她最后一击的丧尸王的腿间,向远处看去。
只一瞥,直到刚才都如同死水的眼瞳,霎时像个不断自动调焦的破烂镜头似的颤动起来。
上下唇小幅度活动,无意识做出一个“望安”的口型。
远处的白亿像是被无形的重物锤击,此时像她一样瘫倒在地。
安惜年望着白亿,无法挪开视线。
系统发出难以置信地吸气声:【你居然还在在意他!你真是,你——】
系统的抱怨戛然而止。
原地扬起被气流掀动的沙尘,原本人类仰躺的位置此时空无一物。
丧尸王攥紧的双拳落下,击向碎石堆。直径200米的地面都因为丧尸王的攻击而剧烈震动起来。
而安惜年早已冲过丧尸王的腿间,身形不断从普通丧尸的身边闪过,极速朝白亿接近。
大腿位置的布料破裂,隔着裤子绑在腿上的枪套里面空无一物。
安惜年仿佛做过千百遍般熟练,在快速跑动中用触摸确认弹夹里的子弹数量,单手拉保险上膛,最后把枪托牢抓在手里。
食指指腹悬停在扳机前两毫米的位置。枪口向前方和上方倾斜,始终指向白亿所在的位置。
【谢谢你。】安惜年忽然对系统说到。
没等系统有所反应,她自顾自地继续:【刚才瞬间治愈身体的积分需要多少?在我杀掉望安……杀掉白亿之后,会全部付给你。】
接着她又莫名解释道:【我不会把他用作诱饵。我要亲手杀掉他。】
系统沉默着,将近两秒都没有回音。这期间,安惜年的耳边隐约出现电器嗞响。
再开口时,系统不知为什么语气突兀变得阴沉:【那就这样说定了。在你杀死白亿之后,我们就来好好算笔账。】
安惜年用心音回应一声“当然”,往前的脚步踏下,鞋尖与白亿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百米之内。
她习惯使用冷兵器,但这个距离对于她来说,几乎可以做到百发百中。
手中的枪口已经蓄势待发,原本上扬的角度被平举起的手臂拉到水平,径直指向复仇对象。
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安惜年为自己做着最后的心理建设。
【妈妈和爸爸是间接因为他而死的。】
【世界上的白虎兽人只剩下他一个,只要杀了他,就能替妈妈爸爸报仇。】
【动手。】
【现在必须扣动扳机。】
安惜年伸直的手臂平稳不见颤抖,悬在扳机前的指尖却迟迟不压下。
她忽然尝到了牙根渗出的血味,异样的甜度激得她下意识吞咽。
脚下的地面已经传来震动,身后的丧尸王刚才一击不成,正在暴怒地向她接近。
将胸口最后一团浊气排出,安惜年屏息,视线紧锁白亿。
指腹贴上扳机的平面,没有停顿地继续回压。
就在子弹即将被释放出膛的瞬间。
一个光团突然包裹住整把枪。
安惜年明显感觉到自己手里的东西正在重塑。形态改变,重量增加。它在半秒内飞速转变为一把攻击力更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