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吟川好像被泳裤勒到了,大拇指拨了下裤头,甩甩头发,“走,带你去吃中饭。”
“刚吃了。”
“那你再睡下,晚上出去。”
金莹已经穿戴完毕,当然是要跑路的,她笑了笑:“嗯……下次我请你吧。”
钟吟川早就想好了她会拒绝,“可以,这次呢?”
金莹义正言辞:“要毕业了,我得回去排练。”
钟吟川摸摸下巴,“也是,一天不练都会手生。”
泳池空旷,金莹感觉自己说的每句话都带着混响,她语速飞快,“昨天真的很感谢你,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下次、改天’,”钟吟川招牌的嘲讽语气又冒出来了,“真有诚意的话就今天。”
金莹露出为难神色。
“走,”钟吟川轻轻推她的肩膀,“带我吃食堂。”
金莹像个锡纸小人被推着往前走,回头挣扎反驳,“柴院食堂,都是你不喜欢的洋人饭。”
钟吟川在她耳边笑,“不听不听。”
金莹悄悄白他一眼,第一次觉得柴院食堂不要通行证这件事真的很不酷。
柴院四号教学楼临街有个小门,走一段贴着白瓷片砖的狭窄楼梯,往左边一转,就到了空阔的食堂。
食堂面积不大,几十张四方形的铁制餐桌整整齐齐地摆着。
还没到饭点,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钟吟川把手背在身后,一样样巡视过去,“薯角、通心粉、米饭、大列巴,主食还挺多的……你在看什么?”
金莹鼓起腮帮子,稚气未脱,“土豆泥最好吃,但今天没有。”
“看来我没口福。”钟吟川又说:“那边的饮料有什么口味?”
金莹颇为怀疑地看着钟吟川,“你真愿意喝这种塑料杯装的不明液体吗?”
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点了杯红色的。
钟吟川挨着她的肩膀,热度传过来,金莹不说话了。
钟吟川矜持地对窗口点单:“要跟她一样的,谢谢。”
最后两人面前的小餐桌上,摆着鸡排、金枪鱼沙拉、蘑菇汤、果酱面包,当然还有塑料杯装的廉价饮料。
钟吟川拿起点单的收据,用卢布换算人民币,“虽然窗口很小像包子铺,但东西还挺便宜的。”
金莹嘴里已经咬了一口鸡排,憋不住怼他:“都说了一般般。”
钟吟川本来想撑着桌子,发现没有空间让自己耍帅,就上半身直着往后靠了靠,“要不要给你拿个塑料袋?吃得完吗?”
金莹埋头苦吃。
她等下要练琴,深夜才能吃得上晚餐的。
钟吟川安静了几分钟,又说国内大学普遍都有好几个食堂,每个食堂还有好几层。
金莹充耳不闻,一言不发。这家伙又没在国内读书,都是道听途说。
但当钟吟川把手机递过来,照片里芝士铁板鸡和五花肉石锅好像在滋滋冒热气,金莹终于忍无可忍地拨开他的手,“你话好多!”
钟吟川:“是啊,你不理我。”
金莹只好缓和语气,“干嘛偷鸿姐的照片。”
这是清华玉树食堂的学生餐。
钟吟川没否认,从苏晓鸿的朋友圈界面退出来,语气淡淡道:“你跟她还有联系。”
金莹脱口而出:“都有联系。”
一阵沉默。
金莹饮完最后一口,起身去固定点放餐盘。戳破纱窗纸挺好,本来就不想跟这个人再有什么联系。
回到之前的楼梯,推开右边的门就是教室区域。
她没管钟吟川,但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上来。
钟吟川神色如常,还笑得十分得体,“昨天你听了我演奏,今天得请我听了。”
难以置信,他竟然不甩脸色!
金莹只能随他去了。
她今天约了协奏的单簧管。
这位搭档是同级的德国小哥,高鼻深目,非常守时,已经在教室里面等她了。
“莹,今天我们先练你写的曲子吧!”搭档一看到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进入排练主题。
金莹头皮发麻,自己写的曲子可不能在钟吟川面前丢人现眼。
她赶紧揪住对方搭档的肱二头肌,“不不,没有自选曲,今天先排布鲁赫。”
布鲁赫这位音乐家是德国晚期浪漫乐派相当重要的作曲家之一,他的儿子小马克斯.布鲁赫是单簧管演奏家,父爱如山,老爸布鲁赫所有关于单簧管的作品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写作的。
“好吧,也很不错。”搭档说。
“你好,”这时候钟吟川走上前,主动和她的搭档社交,“我主修钢琴。”
“莹也找了你帮忙吗?” 搭档看了一眼金莹。
非常好,就是这样!金莹希望这位严谨的德国人可以把无关闲杂人等赶走。
然而搭档和钟吟川握手时像是突然通了电,夸张地认出他:“哦!昨天你在这边演出!非常精彩!”
钟吟川回头对金莹露齿一笑。
金莹扶住额头,“他不重要。”
只能把闲杂人等一起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