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秒针在头顶发出匀速转动的冷峻声音。
金莹缓缓睁开眼睛,挂了针的手背在被子下动了动,她顿时因为吃痛而低头。
现在几点了,彩排还顺利吗?
窗外是橘红的暖光,温温柔柔地洒在病床的金属栏杆上。可能护士担心她睡梦中翻下去,把栏杆都立起来了。
金莹表情有些恍惚地点开手机。
手机屏幕显示有一通苏晓鸿的未接电话。
她回拨过去。
“你醒啦?真的是,下次不要通宵排练还饿着肚子喝咖啡!把我吓死了!”苏晓鸿接起电话就是一阵噼里啪啦倒豆子,金莹都没插上话。
“好了好了,”金莹捧着手机伏小做低,“已经没事了。”
她话里不无懊恼,还夹杂着一点被关心的喜悦,但后种情绪在钟吟川进来的瞬间荡然无存。
“你怎么在这儿?!”
“嗯。”
钟吟川把脸一板,一言不发地走进来。
金莹顾不得那头还在通话的人了。她脑瓜子里转过很多种可能,小脸刷白,清澈的眼睛里露出一些委屈和羞惭,“不会吧……”
不会因为她耽误演出了吧?
钟吟川用手拨了下刘海,往病床上抛了颗巧克力球,轻轻落下围栏,坐在床边。他垂着眼,“替你看过了,病院餐不好吃。”
金莹揪住被单,腿微微蜷起,瞳孔里全是钟吟川淡然的表情,“别避重就轻。”
钟吟川没什么反应。
金莹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晕倒前的一切:舞台灯光的温度,空气的湿冷。也许钟吟川从接住她那会儿起到现在都没休息过。那她可真是个罪人。
这趟旅行本该是完美的谢幕表演。
金莹动了动。
“干嘛?”钟吟川按住她的被角,低声道:“还没吊完水。”
金莹瞪了他一眼,眼眶忽然微红,倔强的目光软了,顺着钟吟川的手臂往下滑,停留在那双修长的手上。
钟吟川第一次读懂了空气中暗涌的愧疚,忽然说:“我不用碰琴也能练习。”
说完还演示了下,手指在空中翻飞。
金莹收起愧疚:“……”
钟吟川发现了她满脸不赞同,竖起好看的眉头,表情竟然有点恼羞成怒,“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金莹掩住唇,眼珠转了一轮,“等等……”
“呵。”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笑。优美的浅色眼瞳中是毫不掩饰的控诉。
金莹敲敲额头,回忆起自己曾经堪比痴汉的醉后发言。在那个微醺的夜晚,她好像是夸过某人音乐神经发达,就算只是在空中弹两下都是有效练习。
胡说八道也当真呀?
“自恋!”金莹不知不觉已经松下肩膀,但她还是坚持把钟吟川请出了病房:“钢伴就不要任性了,快去找他们。我自己没问题的。”
钟吟川用特有的嘲讽语调揶揄说:“你不是身娇体弱的林妹妹吗?”
金莹指着门,“滚滚滚。”
钟吟川看了她一眼,探身过来。
金莹屏住呼吸。
四目相对,先错开眼神的那位输家是她。
钟吟川眉头微皱,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靠这么近,轻咳一声,“有事打电话。嗯?”
病房门终于关上了。
金莹把脸埋进被子里,完全缩了起来。
*
演出的成功是可以预见的。
也许来日,理想像被蚕食的大马林鱼,只剩一副残骸。但此时此刻,少年们都迸发了自己身体里最大的热情,去完成自己所能理解的最好的音乐。
一曲毕,金莹收琴,准备下台去吃巧克力。
指挥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叫住他们,邀请团员参加学校特设的烟火大会。
属于仲夏夜的浪漫重新回到这座城市,规模虽小,但吸引了各个年龄层的人们。
苏晓鸿带着女生去租厚浴衣。
因为挑花了眼,女生集体迟到了十分钟。
金莹走在后面,被钟吟川毫不留情点出来。
他笑得很玩味,“你怎么回事?”
金莹不自在地看了看周围的当地女生,那些人勇气可嘉,都秀出圆润莹白的小腿,她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