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天子挥了挥袖,又朝身侧的李公公扬了扬下巴。
李忠会意颔首,踏前一步,高声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珏王江风之,仁德爱民,有勇有谋,治下有方,统领飞凤军缉拿结党营私,贩卖私盐的威王,梁国公,以及盐铁使等一众逆党,为朕分忧,功勋卓著,赐黄金千两,锦缎五百匹,又,拟于五日后的冬祭大典,册封为皇太子。”
殿内听旨的几人闻言,皆暗暗惊异,凌月悄悄抬眼觑着前方那道熟悉的身影,唇边扬起一抹笑意。
“飞凤军左将军卫长英,飞凤军右将军祁连,孜孜尽责,恪尽职守,率军排查匿藏私盐的西廊道,缉拿为虎作伥的千羽卫众将,维系凤临治安,各赐白银千两,以资奖励,另,命飞凤军右将军祁连接管凤临东街,即日率东郊飞凤军入驻东街,与兵部完成交接。”
“飞凤军校尉凌月,英勇无畏,舍身忘己,只身潜入望归楼探查,缴获私盐案分利暗账,营救出被盐铁使强略入京的二十二名女童,劳苦功高,特擢升正四品参将,为右将军副佐,协掌东街治安,再赐白银五百两,以彰勇武。”
“西市巡辅沈夜,敢勇当先,胆艺过人,深入运盐官船探查私盐,查获私盐十五石,揭露盐铁使走私罪证,擢升正六品飞凤军校尉,负责凤临东街巡防,再赐白银二百两,以彰机勇。”
“另赐参与缉拿逆党的飞凤军将士白银千两,按功分领,钦此。”
“臣等叩谢陛下隆恩!”
凌月微昂起头,只觉得心中激荡不已。她这一路走来何其不易,既惊心动魄,又畅快淋漓,不常思量名利,只顾披荆斩棘,一步一步完成眼下之事,蓦然一回首才发现,居然已经走出了这么远。从被抛弃的怪胎,到备受冷眼的女武状元,再经小小的九品巡使,六品校尉,到如今的四品参将,她终于实现了女子为将的心愿——思及此处,她不由抬起灼灼跃动的双眸,望向了曾许她入朝为将的那个人。
却发现那人的目光已经早早地候在那里,如同殿试那日一般,会心地迎上她的,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眸光既深邃又很温柔,好似是从灵魂的最深处发出来的赞许。
她不由眼眶一热,心口砰砰地热烈鼓噪起来。
几人领谕平身后,江风之迟缓地收回目光,听见皇帝对他说道:“至于那些暗探,朕不计较,却也不能封赏,还有珏王府的府兵统领,主要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便由你自行赏赐吧。”
他神色微哽,压着指节间的轻颤,拱手回道:“谢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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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殿之外,几位下属随即热络地朝江风之道喜,青年浅淡一笑,眸中却是有些复杂。
凌月知晓他应当是为了对陛下隐瞒阿离的存在而心生挣扎,毕竟若是将阿离的真实身份禀告上去,她便会被置于火架之上,不想医治也得被逼着医治,这样一来,不但阿离的心愿无法完成,就连殿下解毒的唯一希望也会被彻底击碎。
感受到斗篷上的轻轻波动,江风之偏头一看,便见凌月默默地跟在他的身侧,抬眸深深地凝注着他。
意识到她想传达的话,江风之心头震动,失神地定住了视线。
她的眸光温热而又坚定,熠耀如同星子,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在他身边,同他一起面对。
所以,请不要独自忧虑,独自心伤。
回望着那道胜似有声的目光,江风之紧蹙的眉心似被轻柔抚平,愁绪顿消,很奇怪,好似只要和她并肩站在一起,被那双眼睛一错不错地望着,他的心中便会骤然生出许多勇气。他从来不是怯弱怕事之徒,否则也无法成为一军统帅,铁血狼烟征战沙场,可正因如此,对于能从她人身上汲取能量的时刻,他便尤为珍惜、珍爱。
他慢慢地弯起唇角,朝她点了点头。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朝延喜门走去,就连近日寡言少语的沈夜面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凌月瞧见他的状态似乎好了些许,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向她流露示好之意,便松了口气,很快放下了上次想要解释的事情。
走出延喜门外,门口候立的崔翊立即迎上前来,神色惶急地朝江风之禀报:“殿下,听说长生观来了个仙人,城内的百姓都闻风而动,正纷纷朝长生观那边赶。”
说话的当儿,江风之已听闻沿街而来的嘈杂声响,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长街上人头攒动,百姓们皆携了老小,趋之若鹜地朝同一个方向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