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交叠的双腿,身体微微前倾,“警卫弗莱迪·伍德,你真的……没有见过她吗?还是你现在扮演的另一个人弗莱迪·伍德不应该记得?”
“另一个弗莱迪?”弗莱迪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什么滑稽的事情,“为什么要说扮演,真可笑。下午茶时间到此结束,我得去为傍晚的舞会更换服装,我的贝拉,她正等着我。”
“恐怕你无法去找她。”布伦纳博士说。
“为什么不能?”年轻人有些困惑。试图站起来,却有些惊讶的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简单的只剩白色的空间,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手臂也被牢牢束缚在身后。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要绑住我?!”
“砰”的一声弗莱迪狠狠的撞在桌子上,看他的眼神凶狠地仿佛即使双手束缚,也不介意用牙齿咬穿他的喉咙,用所有能造成攻击的部位杀死他。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人能这么对我!没有人!”
弗莱迪变得暴怒异常,却隐隐有了警卫弗莱迪.伍德的神色。他猛烈摇晃椅子,砰砰的撞着桌子,“祂答应我的!在我的世界!给我永恒的幸福!祂骗了我!”
布伦纳博士不为所动,继续之前的问题,“你接触过007吗?在什么时候?”
但弗莱迪什么也听不进去,只不断发出痛苦而绝望的哀嚎——
“祂答应我的!”
“祂答应我的!”
……
看来谈话是无法继续了。
布伦纳博士站起来,走出隔间。扬声器里持续不断的传来弗莱迪的叫喊,但很快,护理员冲进去给他扎了一针,声音逐渐变得微弱,直至消失。
医生请示接下来该如何做。
“继续治疗,治好他。”布伦纳博士说。
作为被精神控制后仅存的人,这会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心灵能量的样本。
布伦纳博士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他旋即离开6号测验室,前往彩虹室。
仅管警卫部门损失惨重,但看守住彩虹室的四个进出大门的人手还是能抽出来。即使是他……现在也要被仔细验明身份后才能进去。
他推开彩虹室的大门,和往常一样,露出温和的微笑,用亲近的态度和这群孩子打招呼。
一切都很平静。
令他心安的平静。
没有什么能打破它……脱离他的控制,就连时间走到这里都要化为静止。
这里是他的花园,他永远怜爱每一朵娇嫩的鲜花,呵护它们,期待它们为自己绽放,展现它们那奇迹般的美丽。
他不会允许冷冽的寒风闯入这里,夺走这份美丽。
……并且摧毁它们。
…
…
彩虹室的孩子变得比以往更安静,连棋子移动的声音也轻几乎不可闻。直到爸爸带走011单独上课,安静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又低下头去,专注各自手中的玩具。
下棋的依旧下棋。
拼图的依旧拼图。
堆积木的依旧堆积木。
即使看守变得极为严格,少了两个人,对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也许有人会把这些变化和前段时间的警报联系起来,但没有人谈及,也没有人问007和008去了哪里。
在彩虹室里,最好不要多问那些消失的人。
至少不能惹怒「爸爸」。
…
…
布伦纳博士在窗前站了许久,他注视着天边那抹绚丽的淡紫色,夕阳的橘红色把他脸上每一条皱纹的阴影拉长,拉长……然后消失。
夜晚降临了。
白炽灯感应般打开,他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只有皮鞋轻击地面的声音。
电梯叮的一声,落在最底层。
这里的门和墙壁都由半米厚的合金制成,与航天局发射的火箭使用的是同一种合金材质,即使是心灵力量也极难打破它。原是作为禁闭室使用,关押一些重度危险的实验体,但现在被改造成临时重症病房,里面空荡荡的只放置了一张床位。
病床上那张稚嫩的脸被氧气罩大半挡住,呼吸微弱的几乎听不见,若不是仪器上的曲线证明心脏仍然在跳动,恐怕所有人会认为病床上的人已经死了。
他走到病床边,“今天的情况如何?”
彼得低眉顺眼地说,“没有变化。”
没有变化。他心想。
就像一朵过早凋谢的花,多么令人心痛和遗憾。
如果008还在,也许还能用她的力量唤醒她。他静静的俯视着病床上的人,眼角的皱纹变得更加深刻。
半晌,他站了起来。
他还得为花园其他的花考虑。
布伦纳博士看着彼得略显苍白的脸,柔声说,“……辛苦你了,明天不用继续了。”
彼得双手背在身后,温顺的应道,“好的,爸爸。”
…
…
脚步声逐渐远去。
空旷的房间重新恢复平静,只能听见医疗器械嘀嘀嘀的声音持续不断的在整个金属空间微微回荡,他缓缓抬起头。
冰蓝色的眸子重新落回病床……那被所有人放弃的孩子。
床边的病历上洋洋洒洒地写着自以为是的诊断——
持续失血。呼吸停止时间过长,脑死亡。
他轻触那张苍白的几近透明的脸,猜测这双不再睁开的,湛蓝如晴空的眼睛到底藏了多少雨水……以至于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
“快醒过来吧,007。”
他的手指一路下滑,如羽毛般落在她的脖颈。多么细瘦,脆弱,且毫无防备,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拧断它。
彼得偏着头,语气极为温柔地说,“如果你注定要死……”
我不再会让你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