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仁嗤了声:“无情的家伙!”说完关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正如纪友之所料,李玉已经在龚家楼下等着了。
正是午后,纪友之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楼下的呵斥声。他捂着略有些痛的脑袋,睡眼惺忪地爬起来,隔着窗帘站在窗前眺望下面。
他听到龚家下人跟李玉对峙,说龚仁得闲到郊外小住,并没见过纪友之,让李玉到别处找人。李玉身板笔挺,说纪友之昨日跟龚仁约吃饭就没了影,世上恐怕只有龚仁知道他家少爷去处。两队人马争论不休,吵闹的声音明晃晃地传到楼上。
龚仁疾跑着上楼,敲开房门:“看来我的法子没用,我特意交待下人一口咬定人不在,但李玉这个架势,是笃定了你在我这里。怎么办?”
“我再躲一阵子,他还不走再说。八哥,饿了。”纪友之道。
“你先刷牙洗脸,他们做了生煎和粥,我在楼下等你。”龚仁转身下楼。
纪友之到楼下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热乎乎的粥。他喝了一碗,胃里的最后一点灼烧感也消失殆尽了。门外的争执声还在继续,烈日悬空,两队人马互不退让。
他靠着沙发休息了会儿,门外却传来敲门声。纪友之朝龚仁使了个眼色,示意龚仁上前。
龚仁对着门外吼:“谁?”
“小少爷,你要是在屋里,就听张妈几句。少爷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性纯良,人也聪明,是顶好的人。我虽然是个下人,纪家却从来没有苛待过我,小少爷也一直敬我是长辈,以礼相待,不是别人说的顽劣之徒。我得纪家照拂多年,也看得到大爷的不容易,大爷有心栽培小少爷,希望你到纪家帮扶他,为了纪家的产业。眼下时代不同了,跟各界人士都要打交道,很多时兴的东西我们不懂,但少爷是留过洋的,眼界也不一样。要是能帮帮大爷,相信纪家也会越来越好的。”
门外的人说得情真意切,纪友之听进去了。龚仁见纪友之心软,伸手要去开门,被纪友之拦下。
苦情计,他差点就陷进去了!要是他真的去了布庄,想再跳出来就难了。既然决定了,就不能有半分犹豫,否则前方就是万丈深渊。
纪友之对着龚仁摆摆手,指了指楼上又摇摇头。嘘声说:“我先上去,你就说我不在。”
龚仁无奈地点点头,谁让他揽了这事,送佛送到西,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打开门走出去道:“李管家,昨天友之跟我吃饭是不错,但吃完了就各走各的,至于他有没有上纪家的车,我就不知道了!你有空还是到别处找找,别在我这费功夫了,送客!”
李玉脸色一变,眼珠子滴溜一转,故意朝楼上大喊:“二爷,李玉知道你在楼上。我们也是替爷办事,昨夜已经挨了训,大爷这几日本就操劳,莫非真让我把他请过来吗?”
楼上的纪友之蒙在被子里,故意不听外面的声音。但李玉嗓门过大,还是一字不落进了他的耳朵。
没有人回应李玉,楼下也突然没了声响。纪友之抱着枕头挡脸,挪到窗边往下看,纪家的人已经上了车。
门外的咚咚声不断,龚仁推门进来:“李玉走了,说是请你哥去了。现在怎么办?等着你哥接你回去还是我送你?”
纪友之抱着枕头,抿着嘴:“八哥,你家还有其他别墅吗?”
龚仁苦笑不得:到了这个地步,纪友之竟然还想着逃。他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丢给纪友之:“你当我家是开银庄的?喏,这栋楼所有的房间钥匙,你不想走呆着也行,你哥也不可能拆了我家。”
纪友之捏着钥匙,也觉得此处呆着不妥,于是把钥匙扔回给龚仁道:“要不我去住酒店吧。”
“哎!我突然想到一个好去处!有吃有喝,保管你哥找不到!”龚仁道。
“哪里?”纪友之两眼放光。
“西郊马场!走着!”龚仁笑嘻嘻地说。
纪友之也觉得去马场是个好主意,他哥绝对想不到的。于是找了外套穿上,随意抓了几下鸡窝一样的头发,就跟着龚仁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