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侵走后。
奕舒问秦柔要了手机,点进班级群,找到晓慧和林杰,给两人发了信息,说杨老师找人给她抄笔记,从明天开始他们可以不用继续抄了。
并且再次表示了感谢。
晓慧和林杰都很快回复了她。
奕舒放下手机,从旁边拿过江侵的笔记,开始晚上的学习。
第二天,晚饭刚吃完,江侵又准时来了。
也没多说什么,放下笔记本就离开了。
离开时,奕舒才发现,他后颈出了一层汗,浸的一头短发越发漆黑。
她看了几秒,才意识到,江侵身上的那件校服外套,好像是秋冬的那套。
一中一年四季的校服都是同一个款,只是秋冬的那套,里面加了绒,厚一点。
现在是春季,甚至还没到春末,这样的天气,他穿了一套秋冬的校服。
奕舒的目光掠过不远处的衣架。
那里赫然挂着一件熟悉的校服外套。
是因为,她忘了还他校服吗?
奕舒轻轻拍了下脑袋,一阵懊悔,正要拿着校服追出去,却发现,那件校服外套还没洗,上面带着水泡过的味道,还沾了泥。
算了,只能是今晚洗了,等明天过来时再还他了。
秦柔今晚的事情好像有点多。
奕舒学习的时候,发现她在皱着眉看电脑,时不时还会跟人发个语音。
奕舒结束学习的时候,发现她还在皱着眉看电脑,发语音时嗓音都变得有些沉。
奕舒看了看那件校服外套,决定自己动手。
她住院这几天,为了方便,秦柔把该拿的都拿过来了,她跟秦柔说了声,索性把校服放一个脸盆里,拿着一瓶小桶洗衣液,去了洗手间。
秦柔没拦着。
两三天过去,奕舒的身体好了不少。
而她今晚,确实是有点忙。
洗手间里,奕舒先把校服外套泡进去,然后倒了点洗衣液。
泡了一段时间,她才开始动手搓洗。
奕舒洗衣服的次数并不多,在家里有洗衣机,在学校一周约莫也就洗一次。
有时候甚至一次也不会有。
懒得时候,她会攒着带回家再扔洗衣机。
所以为了避免这件校服外套洗不干净,奕舒整整洗了半个小时。
又冲洗到水完全变清,才回到病房,把衣服挂起来。
周三晚,江侵把笔记本递给她要走时,她喊住了江侵。
衣服已经完全干透,只余下淡淡的香味,又晒了阳光,透出一股阳光的味道。
奕舒把它装了袋,递到江侵手里,小声道:“这个是我洗的,也不知道洗干净了没,你别介意啊。”
江侵“嗯”了声,拎着袋子离开。
回到家里,坐在床上,江侵从里面取出校服外套。
上面看起来很干净。
并没有残留的什么污点。
她说,这是她洗的。
江侵忍不住想到她抱着衣服专注的搓着,搓累了再用手背蹭掉额角的汗的场景。
只要是她洗的。
不管洗的干净不干净,他都不介意。
半晌,他垂下头,把校服拿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那是和她身上校服一样的味道。
好闻的,让人心悸。
周四的时候,夏凝和贺章来了一趟。
陪着奕舒聊了有半个小时,两人离开。
离开的时候,恰好碰上进来送笔记本的江侵。
门缝里,夏凝听着两人对话,随意扫了一眼那个本。
等江侵要离开,才眼神闪了闪,收回视线。
笔记一共送了五天,周五过后,江侵就没再来了。
奕舒趁着星期天,把他所有的笔记做了一个整合。
周末的时候,住院部的医生过来给奕舒做了全身检查,说是完全没有大碍,可以出院了。
秦柔虽然还有点不愿意。
但经不住奕舒搬出医生的说法来软磨硬泡。
没一会儿,秦柔终究是答应了她。
医院都这么说了,那就是没事了。
而且,这些天她在医院耽误了太多时间,公司里亟待处理的事不知堆了多少。
奕明诚这几天过来的时候面上满是极力掩盖的疲倦。
于是奕舒欢天喜地的收拾了东西,一家人开车回家。
回到家时恰是黄昏时分,距离晚上饭点还有点时间。
秦柔从洗手间出来,看向奕舒:“舒舒,妈妈想今晚请你那位同学来家里吃顿便饭。”
送奕舒回家,从湖水中救出奕舒,每天给她抄笔记送到医院。
无论是哪一件,都值得感谢。
奕舒刚在沙发上坐下,伸手够了颗碧根果,闻言,手一顿:“行吧,那我问问他。”
上次加微信被江侵拒绝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但她又没有江侵其他的联系方式。
总不能直接去江侵家堵人吧,那江侵不就知道她悄悄跟着他去过他家了吗?
想了想,奕舒摸出手机来,头铁的准备再试一次。
正要直接把好友申请发过去时,她想起什么,思索两秒,在备注那栏加了一行字——有急事找你。
打完,看了一眼,才忐忑的把好友申请发出去。
发完后,她抱着手机静静等了五分钟。
毫无动静。
果然。
奕舒叹一口气,也基本不抱什么希望了,但还是准备再等一会儿,实在不行,晚点问问班长有没有他手机号,打个电话问问。
随后,她放下手机,打开电视。
今天江侵只去了半天的辅导机构。
下午,拿了刚结的工资,他去附近的花店挑了一束百合,然后去往南山墓地。
墓碑上的人依旧是那副样子,温婉的笑着,十年如一日。
江侵把花放在墓前:“妈,我来看你了。”
没有回应,只有呼啸的风声。
江侵眉眼低垂,在墓前坐下。
姜婉去世于他十岁那年,如今一别六年,江侵有时候甚至记不起她从前的模样。
她走后,他也愈发沉默寡言。
到如今,对着这张照片,甚至连说什么都不知道。
同去年一样,他只是静静陪着她坐着。
头顶的日光从灼热到温和,再慢慢落下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