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他叫什么名字。
那小男生跟她说,他叫江侵。
然后,奕舒就被惊醒了。
脑袋发懵的坐在床上,好半天,她都缓不过神来。
直到秦柔推开房门喊她起床吃饭。
吃完饭往外走的时候,奕舒才发现,今早的天是阴着的。
看起来要下雨的样子。
虽然她有王叔接送,但是出了教室也总是需要走一段路的,所以想了想,奕舒还是备了一把伞。
果然,第一节课上课上到一半,外面就开始下雨。
淅淅沥沥的打湿了窗外的绿叶,带来空气里泥土的气息。
虽然不是很大,但一直持续到了中午下课。
因为奕舒不是很喜欢被人瞩目,王叔的车一直是停在校门几米开处的,今天虽然开进了学校,但也刻意避开了人群。
奕舒撑着伞,被夏凝送过去。
车门关上,奕舒收了沾了一层水汽的伞,将斜斜的雨丝隔绝在外。
车在朦胧的雨雾中开始往外开。
没开出多远,不出意外的,透过罩了一层水汽的车窗,奕舒看到了沿街走着的江侵。
他没打伞,只稍稍加快了步伐,但还是被雨水淋湿,那头短发在空气中显得格外漆黑。
街道行人匆匆,或打伞或穿着雨衣。
就他那么走着,清瘦的身影在在人群中看起来清冷又孤寂。
不知道为什么,奕舒的脑袋里忽然就出现了那个梦。
那个遍体鳞伤的小男生跟只受伤又无家可归的小兽一样,拽着她的衣角无声祈求她留下来。
他声音小小的,带着稚嫩。
他说,他叫江侵。
心口有点闷。
原先那点生气像是放了气的气球,消失了。
顿了好几秒,奕舒扭头看向前座的男人:“王叔,把车开到他身边。”
王叔也早已认出他是奕舒的同学来。
他很快驱车过去。
熟悉的车子在身边停下,这次不是只给他一个车尾。
还“滴滴”响了两声。
江侵偏头,看到车窗徐徐降下,少女的脸出现在眼前,她看着他:“江侵同学,你等一下。”
“??”
疑惑间,车门咔哒一声开了,一只白皙的小手,攥着一把伞递到了他跟前:“这把伞给你,淋雨会感冒的。”
淋雨,感冒。
江侵感受着脸上落下的雨丝。
他没那么娇弱,这么小的雨根本不会有什么。
“不必了。”几秒后,他出声,没接,转身准备继续往前走。
雨丝里,奕舒看着那张沉默又倔强的脸。
和梦里一模一样。
明明想让人留下来。
还死活不肯开口。
真是个别扭的臭混蛋。
奕舒低低吐出一口气,什么都没说,只直接拉过他手将伞柄塞进了他手中。
车门很快关上,车尾喷出尾气,又消散在雨中。
等江侵回神时,手中多了一把伞。
白色的,上面绘着红色的小樱桃。
清新而可爱。
伞柄上,还隐约残余着淡淡的温度。
带了凉意的雨丝落在手上,江侵动了下手指。
明明雨是冷的,这一瞬,却好像有一股热意,顺着掌心,一路钻进了心底。
三月份的齐城,天气快的像变脸。
这场前一秒还淅淅沥沥的仿佛永远不会结束的小雨,在中午一点时,戛然而止。
等一点四十江侵背了书包出门时,天已经有变晴之势。
因为天晴,也因为那把伞一看就是一把女孩子的伞,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出门时,江侵没选择带上。
他到时,旁边的座位果然是空着的。
又过了十几分钟,奕舒才揉着眼睛进来。
像是有些没睡醒的样子,整个人透着一点懵懂。
是很自然的,那种小女生的可爱。
他别开眼,等一股淡淡的香味落在鼻尖,才低低出声:“你晚上方便吗?”
奕舒还带着困意。
况且多久江侵都没开口跟她讲过话了。
乍然听到,还有点玄幻。
她眨了眨眼睛,跟见鬼似的盯住江侵。
江侵看着她的表情,补充:“抽空约个地点,我把伞还你。”
伞?
哦,原来是这个。
奕舒回神,正要应声答应,忽然想到一件事。
江侵今天中午没打伞,有没有可能是……没伞?
虽然这把伞是她最喜欢的一把,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愿意把伞送给他。
为了避免伤着江侵好像有点敏感的自尊,想了一下,奕舒还用了一个委婉的借口:“不用了,我家伞还很多,那把就留着给你用吧。”
没有答应的理由。
他从不打伞。
可这一瞬,江侵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疯,安静几秒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下过雨的夜,一切被雨水冲刷,黑的发亮。
连空气都变得清新。
江侵垂眸,目光落在桌面挂着的那把伞上。
伞已经完全干了。
连落在地面的水滴都早已被蒸干。
顿了几秒,他伸手拿过。
上面红色的小樱桃浸过水,显得越发的红。
他忍不住想起奕舒的模样。
16岁的少女,脸庞白皙,嘴唇红润,笑开的时候,就像是挂在枝头的小樱桃。
手指动了一下,一寸一寸的拂过伞面那枚樱桃。
好半天,他才难得温柔的,妥帖的,将伞按着每一条褶皱梳理好,扣上绑带。
随后,起身,将伞挂进了衣柜。
挂进了,不为人知的,他的私人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