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小暖炉》(7)
14
九月三十日下了一天的雨。
暴雨的响声像一把一把的干豆子,从高处落进搪瓷做成的托盘,声音密集又清脆。
雨势很急,却没有强风。潮湿的水雾因而得以将硝烟封锁,整个街区被熏的辣眼睛。市区的警报鸣叫了整整一天,估计不少居民第二天脑袋里都还会回荡着呜哇呜哇隔两三秒就响一下的鸣笛音。
直到漆黑的夜甚至将要把雨水染黑,弗雷凡斯病院才接到和雨点差不多急骤的电话。
重伤的人已经拉去了J(un)区医院,因容纳水平有限的关系,轻伤居民和行动人员就近安排在弗雷凡斯病院接受治疗。
医院里头人头攒动。
“先确认好个人信息和血型!”
“一般的皮外伤拉到大厅去处理,这里头哪装的下这么多人——”夏奇指挥着能处理一般情况的实习生去大厅,然后一把赶紧拉住了自觉无事就要往外走的人,“做完检查确认没内出血了才能回去!贝波,你快带几个规培生过来看着!牙科的位置给我腾出来,临时包扎什么的去……”
手机开始震动,夏奇走到一边接起来:“罗?”
“嗯对……是啊,我们这边虽然都不是重伤员,但人太多了这边成一锅粥了都。”夏奇一边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一边去给不太适应昏暗环境单人操作清创的护士举着个手电筒,“你说什么?啊……对,应该是在我们医院,我现在走不开。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放在我们医院都是只是轻伤。”
“只是‘轻伤’!”夏奇听见电话里罗的声音抬高了几度,“颅底骨折伴脑脊液漏是轻伤,咽或者食管损伤,遗留吞咽功能障碍导致一直只能进半流食,也TM是轻伤!”他听起来快疯了,“然后你现在还和我说不知道具体情况?!”
“我真不知道啊,送来的只有名单,又没有伤情简报。话又说回来你都已经黑了街道的监控了,昨天没确认到具体情况?说来说去这事儿还是怪佩金,要不是他忘记推了相亲哪能让你现在这么色令智昏……”夏奇看了看检验科的人晕头转向的情况,又看了看影像科门口的长队:“罗,你冷静点,别影响后面几台手术。我一会儿碰上佩金的话让他去看一眼再和你发信息——我要挂了,咱们的影像科现在快炸了我进去理一理。”
夏奇挂了他的电话,这边的罗长叹一口气。
他只从影像里确认到最后她确实是从油罐车里头跳出来了,但磕哪儿了、有没有被爆炸波及,是一概不知。
他换好手术服,还是秉持职业操守,先处理这几个开放性骨折的患者。
——对,开放性骨折一般不属于轻伤的范畴。
他和特拉法尔加院长一起,被临时抽调去了现在情况更加糟糕的J区医院。
“那个……真的不能选择全麻吗?”正准备被推局部麻醉的病人声音发抖,“或者可以换个医生吗?我害怕。”
“你这个位置很好,不用全麻的。”麻醉师说,“现在人手紧张,哪能挑挑拣拣换医生,而且这可是专门请来——”
麻醉师转头看了一眼,这个眼神超级阴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一身焦躁气息的外科医生。那架势恨不得把人活/剖了似的。
“好吧,我理解您。”麻醉师点点头,“不过换医生没门儿了。”然后动作熟练地推进了麻药。
——看来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主刀医生啊……
“好了别磨磨蹭蹭废话一堆了,准备开始吧。要不是担心被道德感过剩的妻子嫌弃没医德,我还真想抛弃我那为数不多的职业修养回自家医院去忙。所以——”特拉法尔加·罗走到了病床前,几乎可以让人误会成带着笑意的目露凶光:“老实点配合我,我赶时间。”
——为数不多的职业操守,听起来就很不对劲啊喂!
因为局麻可以听见话语的病人、麻醉师和助手的不安,此时此刻来到了一个顶峰。
15
“要我说的话啊……你能不能不要在医院里面用公用网络看这种东西?”佩金给她带来了她想要的葡萄味芬达,“咱们医院的骨科医生虽然还不错,但不至于点了什么瞬间治愈的技能点。而且术后前三天一般是不建议进行任何形式的#行为的,包括自#。看这个真的好吗?”
“恕我直言这个算*骚扰吧?”罗西南迪差点站起来。
“非要说*骚扰,也是我这个公放马赛克内容的人*骚扰吧?要不你把我抓回去咯罗西先生?不过这个不是(叁极)片啦。”布兰缇接过听装饮料,“谢谢,多少钱?”
她的左手和肩部是三角巾及绷带包裹住的,上臂固定于胸壁。所以目前只能用右手活动。
“女孩子的饮料我还是请得起的。”佩金则是单手拿着智能手机打字,但抽空认真看了她平板上满屏的肤色马赛克,还是有点疑惑:“所以这真是正常的节目吗?”
“《DATING NAK/E/D》(译:*体约会),恋爱综艺节目而已,你看着也不是刚毕业的男高中生啊,大惊小怪啥。”布兰缇的视线没有离开屏幕,但偶尔会拨弄一下进度条:“我看的这还是美版的呢,你知道吗,德国和英国版,节目可是连重点部位都不打码,全#的无死角展示。”
“光(*P)股骑马是不是有点不太卫生。”佩金刚凑过去看了两眼,就有点嫌弃地离远了屏幕,虽然理智告诉他细菌并不会跨越数码产品的投放实现传播。
“可能不是‘有点’,是很。”布兰缇用右手单手开了葡萄味芬达,“尤其对于女性来讲,妇科风险太大了。”这个单手开罐的动作,收获了企鹅老师一个惊奇的夸赞眼神。
“布兰缇……”年长的男性终于找到对话的气口,试图插入一点好心的规劝:“再怎么说,女孩子和男性讨论这种东西实在是——”不太妥当。
“人家是麻醉老师。罗西先生,见的可比你想的多多了。”布兰缇说着,但还是妥协一般调小了音量。
移门被拉开,一个英俊貌美的医生踩着个高跟靴就迈了进来。
要说为什么布兰缇手指和被火烫了一样敏捷地点了两下,瞬间完成了退出视频并熄屏的操作,大概是由于某种印刻在身体上的条件反射。
几乎只要听这个高跟靴的声音,就可以判断来人了。
“der,des,dem,den;die,der,der,die;das,des,dem,das;die,der,den,die……”布兰缇竖起平板,盯着漆黑的屏幕,嘴里念念有词。
罗西南迪用非常疑惑的神情看向她。然后佩金却仿佛早知能有如此展开,招呼也不打,含着调侃的笑意,双手插兜地就往外走去——这人就是企鹅老师叫来的也说不准。
“别装了。”罗拿着一黑咕隆咚的塑料袋越走越近,“我知道你会德语。”
布兰缇原本坦然,但此时此刻也是遭不住有点尴尬。目光从黑屏上移开,就被这英俊医生的白色风衣戳中了爽点,没忍住多看两眼。
“德语?”罗西南迪合上了张大的嘴:“德国人说话是这样‘得儿得丝damn滴滴滴’之类的吗?D的发音这么多?”
“……”罗被噎了一下:“不。再怎么说您也应该知道这不是一个正常的句子。哪有国家的语言会听起来是这样子的?D用的这么频繁的话,键盘上的D键会烂的很快吧。”